吴友良,名如其人,白开水一般平和,安徽桐城人,四十五岁,离异,供职于一家国内大型保险公司的理赔部门。
听上去这些资料并没什么问题,身份证洪涛也让公安口的朋友上网查过,内容对,人也对,但一想起他和小舅舅曾经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尽管小舅舅拍着胸脯保证他浑身上下都是干净的,半个案子都没背过,也不是大隐隐于市,可心里怎么也踏实不下来。
事实上这位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搬进来几个月之后洪涛就无意中听到他和访客的一段谈话,内容绝对不是保险公司的理赔工作,更像是某种和传销沾边的业务。吴友良不仅参与了,还是站在顶端的那部分人。
但就为了这么点事儿也不能把他赶出去,除了小舅舅的面子之外,他也确实没干啥违法买卖。至于说算不算传销自己没权利判定,人家的公司就光明正大的开在写字楼里,看上去还挺气派,距离皮包公司差距很大。只要不违反自己的规定,租客在外面到底干啥洪涛是真没法干预,甚至连规劝都多余。
“吴经理,大周末的也不歇着,用得着这么拼命嘛?”说心里话,吴友良住进来快两年了,确实没违反过规定,人缘也很不错,从来没和其他租客红过脸,哪怕在日常生活里吃点小亏也能一笑而过,很符合洪涛的要求。
“哎呀,东家,不努力不成,京城米贵、久居不易啊”不光洪涛对这位房客心存芥蒂,吴友良对洪涛也客气得超乎常人,从来不提工作的事儿,张嘴闭嘴必称东家,怎么听怎么像骂人,可又挑不出毛病。
“吴大哥,你这就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开着三十多万的车,手下管着十几号人,要这样还久居不易,那我岂不是赶紧滚回老家算了,还活个什么劲儿啊。洪哥,我可算碰上您了,咱院子里的网速也太慢了,您可是答应过要提速的!”
对于这种不咸不淡的客套话洪涛没功夫搭理,本想就这么过去,可吴友良东侧的房门一开,出来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大冷天的愣是穿着夏天的沙滩裤,把麻杆一般的身材衬托得愈发单薄。
周必成,二十六岁,河北邯郸人,大学毕业之后换了好几个工作,都和电脑程序有关,现在是个自由职业者。这间房子既是他的家也是工作间,别人都是白天忙,他专门夜里折腾,有点按照美国时间过的意思。
至于他到底在干什么洪涛也不清楚,更没义务去弄清楚,好像和手机应用程序有关。京城里有太多这类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了,也不能说人家就搞不出成绩来。
“是吗?不会吧,前两天我刚打了客服电话把网速提到十兆了啊!”被周必成一提,洪涛才想起网络提速的事儿,确实是给忘了。
但不能就这么认错,否则下次网速不给力了还得来找自己,有多少带宽也不够他祸害的。洪涛曾经进过他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之外大半个屋子摆满了电脑设备,幸亏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电表和水表,否则那点房租都不够付电费的。
“不可能,我这里有测速软件,不信您进来看看!”周必成属于昼伏夜出的节奏,好不容易逮到房东一次,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敷衍过去,就差伸手拉着洪涛往屋里拽了。
“哎哎哎小周,我还得带着小米粒去上课外班呢,你看都快晚了。宽带的事儿我确实和联通客服说了,钱也交了。至于说网速的问题嘛要不你去问问里面那两个家伙,他们下片子下得太狠了,全是论下,我亲眼所见,说不定是被拖慢了。有事儿等我回来再细说小米粒,你人呢!”
洪涛必须不能进屋验证网速,那样就没法推脱责任了。现在不能和周必成硬怼,找个替罪羊才是最明智的办法。找谁呢?戴夫和谢尔曼最合适,他们的都不咋地,周必成即便去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而且这两个老外全是懒鬼,一到周末休息不睡到中午不起来,想去交涉也得等下午了。
问题是周必成真等不到下午,熬了一夜的他不出半个小时就得睡死过去,再睁眼就得天黑了。不管网速如何,借他三个胆子也不敢半夜去打搅自己,这样一来又能有几天时间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