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靳羽菲送来几盆加了香料和药材的热水,沈怡佳就让人都出去,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用掉了一盆又一盆的热水,将双手搓的通红,沈怡佳始终觉得那股熏人欲呕的腐臭味一直缠绕在自己的手上。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进了水盆中,溅起了一颗有一颗圆润的水珠,再落回到盆中。沈怡佳心中的委屈再压抑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不行,我要去看看小姐怎么了。”靳羽菲担忧不已,却被靳羽芒拉住了。
“御医也说小姐将大部分负面情绪都压抑在心底,时间久了就要生出大病来的,哭出声,发泄出来对小姐的健康大有助益。”靳羽芒转达着御医的话,心里也好奇宣泄了悲伤之后的沈怡佳会有什么样的转变。如果沈怡佳就此歇了查案的心思,他倒不用再跟着个小丫头东奔西跑了。
可就连靳羽芒自己也说不清楚,在他心底的某处有那么一点挥之不去的,微微的,疼。
“主子,沈小姐要是恨你了该怎么办?”白果陪着宇文陌坐在房顶上,为宇文陌又斟满了酒杯。
“哪一天她要是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定然要比现在十倍百倍的恨我。”宇文陌苦涩一笑,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目光始终停留在沈怡佳的院子里。“唐桓说她要是继续将哀思和委屈都憋闷在心里,至多能活五载。她若要恨我,就该长长久久的恨,待到她百年之时带着对我的恨离开。”
沈怡佳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当阳光照耀到窗棂的时候,她又打起精神拉开了门。
双眼红肿,但是身上竟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回顾昨日发生的种种,沈怡佳能够猜得到那是宇文陌故意所为,就是要让自己将压抑着的悲伤都发泄出来。理智上她很赞同宇文陌的做法,只是在情感上她还是觉得难过和委屈。
现在绝不能将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儿女情长上,张翠的尸体上有好多疑点,沈怡佳想要见一见当时的目击者。
让靳羽芒下去安排,沈怡佳找了点清凉消肿的药膏涂在双眼周围,又翻看起鬼火杀人案的卷宗,不时在手札上写写画画。
等到下午准备要见目击者的时候,沈怡佳的状态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换了一身爽利的衣裙,就在宝月楼前楼的包厢内等着目击者到来。
张翠遇害的唯一一个目击者就是张翠的相公崔五郎,让沈怡佳有些意外的是崔五郎身上竟有那么几分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味道。因为家中接连发生了两起丧事,崔五郎今日穿了一身月白的书生袍,头上系了条白色的孝带更显得他清秀文弱,让人心生怜惜。
“小生见过大人。”崔五郎想是没有预料到巡视天下刑狱的钦差竟是位才刚及笄的少女,眼中划过一丝惊艳,很快就被掩饰下去。
“本大人见崔先生谈吐有礼,想来先生也是饱学之士,为何不曾下场拼搏一下,搏个功名呢?”沈怡佳语气淡淡,问的是与案子全无关系的事情。
崔五郎显然对沈怡佳的问题有些意外,微微停顿了一下,便露出一个有点无奈苦涩,偏又有种温润清雅感觉的笑容,柔声答道:“小生自幼失了双亲庇护,家中薄产尽数被族兄霸占。小生也曾读过几本书,院试下场考了个秀才,只是家中贫寒再不能进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