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神恍惚,伸手想触摸她的脸,她的睫毛动了动,快要醒了,他像是触电般的收回了手。 穆棉揉揉眼睛,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微微一笑:“退烧了!”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你先躺着,我去找吃的!” 雨已经停了,穆棉看看天色,阴沉沉的,乌云依旧很厚,应该还会下雨。萧重九受伤蛮重,不能淋雨,穆棉决定二人到山洞里再待几天,等天晴了再走吧! 穆棉打了两只兔子,又摘了好多野菜蘑菇,回了山洞。 萧重九见她拿着匕首,却围着兔子团团转,无法下手,有点好笑,他还记得她战场杀敌时利落果断的身姿,没想到她现在居然不忍心杀兔子。 他挣扎着起身:“我来吧。” 穆棉纠结了一会,还是把兔子递给他:“小心伤口。” 等兔肉和野菜煮好后,她把树枝做得筷子递给他:“你吃吧。”自己却坐在一边看着山洞洞顶,不知在想什么。 “你怎么不吃?” 穆棉转头看向洞外,外面又下雨了:“我……不想吃。” 萧重九微怔,她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心里受不了吧,低下头看着碗里的兔肉,是啊,她连兔子都不敢杀,却为他杀了那么多人,怎么会毫无影响? 见他看着碗发呆,穆棉说:“你多吃点,伤口才恢复的快。” 他低着头,不知道以什么心态“嗯”了一声。 两天后,清晨。 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森林里一片欢欣气象,最先发现雨停的不是穆棉,也不是萧重九,而是逐月,它已经不知道去哪里撒欢去了。 穆棉揉揉眼睛,天晴了就是好!正准备出去。却觉得山洞的墙壁震动了起来,不好,由于连日大雨,这山洞要塌了! 穆棉连忙冲回山洞,拽起萧重九丢出山洞。 穆棉没有什么为了他人牺牲自己的精神,但她自己明显更好逃,大不了去系统商城买个氧气罐,so easy! 萧重九刚感觉到不对,就被穆棉丢了出去,他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他着急的回头寻她,却只看见轰然倒塌的山洞! 李念馨! 他疯狂的跑回去,拼命用手挖那些滚落的山石,不一会,双手就已经血肉模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李念馨,你不能死,你不可以这样死!我……我还没有与你一战,我还没有亲手报仇,你怎么可以就消失在这里?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他似是为自己找到了理由,挖的更加疯狂。 穆棉所在的最里面一块,并没有被山石土堆砸下来,只是被封了出口。穆棉扯下一块布蒙在脸上,再把她家万能桃夭变成一把铲子,开工! 穆棉的战斗力和行动力相当的惊人,不过二十分钟,就挖的差不多了。穆棉估算了一下,嗯,土层大概还有十厘米厚,为了不掉马甲,穆棉把桃夭变回剑,一下穿透!继续,左扒拉右扒拉,刨出一个洞出来,穆棉伸出脑袋,对此时已经呆掉了的萧重九挥挥爪子:“嗨?” 濒临奔溃,满脸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灰头土脸、两手血迹和着泥土的萧重九:“……”嗨你妹啊!吓死人了! 穆棉见他狼狈的不行,两只手更是被土石划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鼓鼓劲,一鼓作气从洞里爬了出来,拍拍土,拉着他去小溪那边,路上还调笑着拍拍他脸上汗水混杂着泪水的痕迹,用一幅调戏良家妇女的恶棍似的调调勾着他下巴说:“小美人,这么担心爷?放心,爷不会有事的,祸害遗千年嘛~” 萧重九:“……”要不是手疼的不行,他现在就抽死这丫!不等武功练好,他发誓! 穆棉笑嘿嘿的拉着萧重九,走到小溪边后,给他清理双手上的灰尘,小心的包扎了伤口。 穆棉看了看天色,索性跳上了树,伸手把行动略有不便的萧重九也拉了上来:“累死人了,天色还早,我们歇歇再走吧!” 说完,双手放在脑后,十分不淑女的抖着腿,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看着天空。 “你杀了呼延维,他几个儿子必将争权夺位闹得不可开交,戍族至少五年之内无力南下,也算对国有功。” “既如此,前世的事,你要不要听?”前世的事一直是他埋在心里无法痊愈的伤口,难以愈合,触之即痛,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想告诉这个人,把那些血淋淋的过往扒开来,告诉这个人。 穆棉一骨碌坐直:“要啊,当然要听!” “前世我十六岁时,赏花宴上遇见了大方坦率,活泼跳脱的你,觉得你与其他闺秀不同,因而动心。 我喜欢你,喜欢极了,喜欢到最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你。然而无论我怎么讨好,你一直都不喜欢我,皇上和太后自幼疼爱我,不舍得我求而不得,下旨为你我二人赐婚。对于赐婚,你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无奈的嫁给了我。 我很欢喜,然而到大婚后,你还是讨厌我,我本以为只要自己用心,总有一天,你也会喜欢我的。 可新婚还没几日,父亲战死,母亲身子也越发不好,到最后我才知道她不是体弱,是中毒,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我没尽几天做儿子的孝道,就匆忙赶去了边关,母亲也没几个月就逝去了。 倒是你,过了几年聚少离多的日子,你终于对我软和,其实只是你爱上了一个家丁,不想让我知道,表面上的温和,不过是为了麻痹我而已。 戍族虎视眈眈,我去常驻边疆,与何取真将军共同抵御外敌。 朝廷重文轻武,武将难寻,武将竟然就只有我和何取真勉强可用。两年后,我得胜归来,带何取真回来吃酒,你为我设宴接风,却在酒中下了毒。 我和何取真不知,双双毒死。 死后,怨愤难消,魂魄仍留在世间,看见你慌张的与那个家丁一把火烧了屋子,匆匆逃走。 我看见不久之后,戍族南下,不过短短数月,直逼京城,一路上烧杀抢掠,杀死百姓无数。 我恨自己识人不清,恨你完全不顾夫妻情宜,家国大义,极度的痛楚与愤恨下,我回到了十五岁,还在战场上的时候,那是,父王还未战死,母妃亦好好的活着,我还没有和你相遇,国家也好好的,百姓也好好的,一切还来得及。” 穆棉听了他的故事,只觉得双耳轰鸣,原来,他才是冤屈和恨意最重的人,原来,他身上背负着背叛和亡国的双重重担,原主受到的伤害比其他来,又算得了什么? 还有原主,估计是被那家丁给算计了吧,那家丁十有八九是戍族派来的人,看她傻乎乎的,就算计了她。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原主没有。 “对不起。” 他别过了头。 “我当初练那种邪功,也想着救了父亲之后,再与你决一死战,无论生死。反正父亲活着,何取真也好好的,边疆无虞,这世上没了我也没太大关系。” “哦,那你好好练武吧,《九阳真经》很棒的,或许有一天,你真的可以打败我呢,我等着你。”不是什么仇恨都可以被放下的,她不劝。 “好。”打败她之后是什么呢,他不知道。 穆棉……穆棉才不觉得他可以打败她呢,就算他有天突破传世,赢了她不说还要杀她,她又不是只有武术一种保命手段,一个定身符不就OK?生命很珍贵,就算是在任务里,穆棉也很惜命,她讨厌随随便便就放弃生命,让爱你的人伤心。 而且……就算真的被杀了,他也不会再对她的家人下手,其实也没关系的。 ------------------------------------------------------- 五月二十五日,穆棉带着萧重九回到了镇北关。 萧重九伤口几近痊愈,这人伤还没好全的时候,骑马的时候就要求坐在后面了!穆棉怎么会同意?她作为一个威武霸气的大总攻,自然要美人在怀,而不是在美人怀里啊!可是,他被她武力镇压坐在前面后,后面的穆棉……啥也看不着了! 心酸!穆棉只能坐前面了,原以为她练了武功后可以威武霸气一回了呢,可是身高不给力,好失望,好心塞-_-|| 萧重九看她气呼呼的鼓起了脸颊,竟觉得想笑。 这几日,两人的相处模式变成了打打闹闹,他们都刻意的不提前世的事情。 萧重九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目光追逐阳光一样,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骑在他前面的她,小小的,香香的,像是坐在他怀里一样,让人想抱一辈子。 但是不行。 路上的时间过得很快。 到了镇北关,守城的士兵欣喜的迎他们二人进来,不知为何,穆棉发现那士兵看她的表情有点……怎么说呢,复杂?那惊叹,崇拜,敬畏的小表情,让穆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止那个守城小兵,一路上所有人看穆棉的目光都怪怪的,按理来说不是应该打量他们的小将军萧重九才对吗?都看她干嘛?萧重九那么大一坨几乎都被无视了! 一直到安王听说萧重九平安归来,亲自迎接他们进了临时的将军府,安王看穆棉的目光,就像守财奴看到了1000克拉的大钻石!咳,不是她不尊重人,是他的目光实在是……可怕,那个欢喜激动的哟,惊得穆棉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大叔,虽然你是个帅大叔,但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别这样看宝宝!宝宝不会屈服的! 安王扫了儿子一眼,嗯,看着没受什么大伤,就再不关心他了,只是嘿嘿嘿猥琐的笑了几声,拍拍萧重九的肩膀:“儿砸!干得好!” 萧重九:“……”我干啥了? 一直到三人分宾主坐下,上了茶,穆棉再也忍不住了:“安王殿下,这一路上为什么大家看我的表情都那么奇怪?” 安王清了清嗓子:“嗯,这个嘛,我找个人来给你说!”他害怕他说着说着会忍不住把自家儿子拾掇一下打包送给这姑娘!不行,不能太赶着了,吓着人姑娘怎么办? 安王招来了亲卫,这亲卫一进来,听安王说:“你来说说最近发生的事吧!” 亲卫眼睛一亮,就开始给穆棉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