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在与薛思简两个“依依惜别”之后,他就开始大张旗鼓地准备出发事宜。每天都派遣心腹,拿着自己的名帖和手书,前往兵部、户部、武库等处,催讨朝廷答应给碎叶军的各项辎重补给。
而相关衙门的官吏,很显然已经得到了上头的暗示,尽快打发张潜这个刺头滚蛋。因此,非但没有按照陋习吃卡拿要,反而主动又在原有数额上加了半成运输损耗,以免他再度赖账,给朝廷添乱。
又过了几日,朝廷答应的新头衔,也落到了实处。不是张潜主动提出来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而是又高了一级的“同中书门下三品”。有不经兵部,直接向皇帝上奏,任免镇西都护府治下所有大部分文武官员,就地征调粮草和征讨镇西都护府境内以及周边各部族等权力,甚至危机时刻,还可以不必等待朝廷准许,就率部出境作战。注:以上在正式历史中,是都护府改称节镇之后,李旦下放给各节度使的权力。
如此,张潜这个镇西都护府上都护,虽然同时兼任着安西大都护府行军长史,权力却几乎与安西大都护牛师奖相同了。相当于朝廷将原安西四镇,一分为二,将靠近中原的半部分委托给了大都护牛师奖,而靠近昭武九姓十国的部分,则全部委托给了他!
当然,与权力相对应,张潜的责任也更大。非但昭武九姓,大小勃律,以及传说中的大食东征兵马,需要他率部防御。将来若是吐蕃杀下高原,他还要随时率部向南,与牛师奖所率领的安西军守望相助。
很遗憾的是,朝廷除了给了他双倍的粮草、辎重和一个“同中书门下三品”头衔之外,却没有从中原各地征调府兵充实碎叶疏勒两镇。换句话说,眼下镇西军除了张潜原本直属的六千精锐和郭鸿所部一万五千多人之外,没有任何新鲜“血液”加入。今后镇西都护府无论遇到多大规模的战事,张潜能调动的兵马上限,也就是两万左右,不能指望更多。
“两万就两万,反正怛罗斯城已经被老子给拆了,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怛罗斯!”张潜对此,倒是看得开。发现朝廷在暗中限制自己的实力,偷偷嘀咕了一句,就一笑了之。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麟德历二月初八。应天神龙皇帝李显的棺木在太极殿内停够了七七四十九天,被太后、新君和文武百官,恭送入了皇陵之中。张潜也算兑现了自己最初的承诺,在地宫关闭的第二日,就带领碎叶营将士拔营启程,浩浩荡荡奔赴西域。
苏州刺史任琮已经提前出发,甘州刺史郭怒,却因为方向一致,跟他“恰好”凑做了一路,所以师兄弟俩个结伴而行,旅途倒也省了很多寂寞。
这次行军不像两年前那样,赶着去救援某座城池,也没有什么紧急任务,需要星夜兼程。所以大军走得极为缓慢,每天上午和下午,各走二十里,便停下来扎营休息。若是遇到刮风或者下雨,还要找干燥处多避上几天,以免因为天气恶劣,导致大批将士病倒,影响碎叶军整体的士气和战斗力。
如此走走停停,足足花了一个月时间,才走到了金城兰州。沿途张潜不停地派心腹四下收集消息,探听长安那边的风吹草动。然而,令他非常惊诧的是,在他离开后这足足一个月时间里,长安城内,居然没有发生任何变故。各方势力虽然偶有冲突,却都将冲突控制在权力争斗范围之内,没有出现任何血光。
“莫非因为我做好了杀一个回马枪的准备,历史脚本也立刻进行了相应的调整?”张潜看得好生惊诧,在某天扎营之后,忍不住在心中偷偷嘀咕。
按照他的判断,长安城内的各方势力,早就到了水火不同炉的地步。先前之所以没有自相残杀,完全是因为各方势力都没把握,当冲突起来之后,自己到底会带着碎叶军帮助哪一方!
而将自己和碎叶军这个变数赶走之后,肯定有人会迫不及待地拔刀相见,即便不是全部势力都参与,至少太平公主和韦太后两方之间,会先拼个你死我活。
如今,他预料中的血腥冲突迟迟没有发生,就难免让他又开始怀疑,本时空历史脚本的运转,不是依赖于某种惯性,而是有智慧生物在暗中操作。这种智慧生物,按照世俗的理解,就是神明!
“上都护,上都护,有人闯到了军营门口,说有要紧事向您当面汇报?”正在他忐忑不安之际,中军帐外,忽然传来了逯得川的声音。
“什么人?从哪里来的?可带着骆书记的信物?”张潜听得眉头一皱,心跳立刻开始加速。
临出发前,他让骆怀祖带着五十多名靠得住的弟兄,潜伏在长安城内。而骆怀祖却已经有二十多天,没有主动派人给自己送信。此刻忽然有陌生人闯到了军营门口,极有可能,是骆怀祖那边遇到了麻烦。
“不是咱们的弟兄,也没有带着骆书记的信物!”逯得川做事极为干练,立刻在门外低声补充,“他是从长安那边来的,自己说,自己说,他家主人姓李,原来是个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