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庆幸,有些疑惑的陈乐,迟迟的才听到了那人的回应。
“一壶酒换一条命,还不够吗?”
以陈乐的理解,便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该不是那人对自己起了杀心,喝了自己的酒不好意思再杀自己了!
想到这里,陈乐就赶紧朝着自己那个破院的方向跑去,生怕啊,那人反悔了,来打死自己!
那个在暗巷当中和陈乐狭路相逢的男人慢慢走到了街上,乌云遮月,星辰渐稀,但依旧能够看到此人面如冠玉,只是一身黄色的道袍,确实有些破烂。
摇摇晃晃的他又走入到了那深巷客栈当中,本就已经准备打烊收拾的客栈内,只有吕大壮在那边收拾桌椅,看到那道人来了,却是皱起了眉头。
先不说,客栈已经到了打烊时分,自己刚擦地抹桌,整顿完毕,若是这道人要吃饭住店,那不是自己还要拾掇,若是另外打扮,吕大壮虽然不悦,但估计也会耐心接待,只是看到那道人一身凌乱道袍,他便是心生不悦。
陈乐,严欢,吕大壮三人当中,严欢对于道人打扮的江湖人多是慎之又慎,其中多是在因为陈乐总说那道人多半是江湖神棍,以骗人钱财为生,至于陈乐,因为亲眼瞧见过那摆摊算卦的道人逢人便说你有血光之灾的套路,最后用黄纸符骗了钱财转身便爬上了那些莺莺燕燕的床榻,甚至还有因为在烟花之地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最后被人揍的有了血光之灾,陈乐对于道人们,多是不屑和轻蔑。
至于吕大壮,却是实打实吃过道人的亏。
还是在吕大壮七岁的时候,母亲病重,却是药石难医。
老实巴交的父亲唯一能做的,便是准备给母亲置办一副薄薄的棺木,而就在此时,小镇之上来了一个据说很灵验的天师,据说一念便能救人,吕大壮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偷偷的带着家里藏在凉席下的铜钱,那本来便是自己父亲用来打造棺木的费用,只是一心想着救母亲的吕大壮哪里会顾及这点。
那道人见了吕大壮,便是笑颜逐开的取走了那一串铜钱,只是给了吕大壮一张符纸,说是只要以符水治病,自是药到病除,当时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的吕大壮,哪里会有半点怀疑,回到家,便是将那黄符燃烧,再将灰烬倒入温水当中给自己母亲服用。
可怜的是,当天夜里,吕大壮的母亲便是两眼一黑,去了西方极乐。
知晓了这件事情的锄地汉子,虽是沉默寡言,但却知道这是着了道人的骗,带着锄头去找那位道人的落脚处,准备将那一串铜钱讨要回来,至少要给自家妇人有口棺材。
只是,那位道人闻风早就离开了镇子,不知去了何处。
脸色铁青的汉子回到了家,没说其他话,只是将吕大壮拔了个精光吊在了房梁上,用细鞭抽打,若不是有邻居相劝的话,估摸着吕大壮就该去陪那个病死的娘亲了。
第二日的清晨,浑身鞭痕的吕大壮送走了温柔的娘亲,那个被病痛折磨数月的妇人终了也不过是卷着一层竹席入葬,显得凄惨。
正因为如此,吕大壮对道人打扮的江湖客,尤其厌恶,甚至有些愤恨。
且说那道人还没张嘴,吕大壮便用笤帚围着那人身边清扫,大有逐客之意。
那道人被笤帚弄的鸡飞狗跳,看着吕大壮道:“你这后生,怎有这般待客之道?”
吕大壮大声说道:“没看到关门打烊了吗?若是想要吃的好,睡的暖,就去还徐街,那里现在应该是正当时,只要你付得起银钱。”
还徐街,道人虽是来到宁城不久,却也是知道那还徐街啊,多是烟花巷柳之地,那里的酒,倒也将就,只可惜,自己这番打扮,估摸着连门槛都迈不过去啊。
“小后生,这客栈还有客房没?”
客房,自是有的,客栈二楼,拢共有七间房,自己住一间,牛姓妇人一间,还有那位贵公子甘鹰一间,还余四间房。
说实话,这深巷客栈,也就没有满客营业的时候。
只是对道人成见极深的吕大壮却睁着眼说瞎话道:“不巧,近来生意挺好,已经没有闲余的客房了。”
道人一阵头疼。
怎地,现在的少年都不信道了?
只是就在此刻,那个牛姓妇人的声音却从二楼传来。
“吕大壮,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就给老娘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