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正是新年的元日。
本处刺史、别驾皆出西门相迎。齐墨云便吩咐道:“咱们这些人,都没有正经官身,就不去衙署了。只往驿馆去歇下便是。”
刺史窦贤面露难色:“驿馆,如今是义川王殿下住着。”
“这却奇怪,他住着,本座便住不得?”齐墨云微微皱眉,“馆舍又不是只有一间屋子。”
“明公有所不知。”刺史身后的别驾范能面露苦笑。
他向齐墨云详细禀报,西门琤狼狈从西垒州来此,领着姬妾、侍卫、内监、仆役一大帮子人,将整个驿馆都霸占了,每日里催促官衙好酒好菜侍奉,还索要财物,十分贪狠。
毕竟是亲王,府衙也不敢得罪,只好硬着头皮,一一照办。
徐自吟等人前来西疆有段时日,早知这位殿下为人品性,听了这番言语,仍是忍不住眉头大皱。洛翩然嗤笑一声:“若是大魏亡国了,他守着这些金银财物,还指望着能做富家翁?”
窦贤微微变色,不敢接话,只能长叹一声。
齐墨云静静听完,淡然吩咐:“陆琨,你领着人,将这位不成器的殿下,给本座打出去。告诉他们,就说是本座的话,立即滚回京城,不许再踏入西疆一步。”
“弟子遵命!”陆琨抖擞精神,将手一挥,领着三十多个昊天门弟子,兴冲冲地去了。
窦贤这才长松一口气。
等到齐墨云等人住进驿馆,西门琤连同他的随扈,早已跑得不见人影。
窦贤和范能陪着他用过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又倾谈许久,才告辞离去。
齐墨云将他们送出院门,瞧瞧地上的积雪,转身挽住任轻羽:“咱们四处走走。”
两人登上城墙,远眺城外夜景,但见白雪覆地,暗夜无星,一派苍茫。
寒风如刀割面,齐墨云轻声说道:“西伊州瓜果极丰,此地打造的军刀,也是大有名气。”
他沉默了一会,又摇头笑道:“不知燕国那边,情势如何,身处这大漠边疆,我是半点雅兴也无。”
任轻羽只是将他的手轻轻握住,没有说话。
直到夜深,他们才返回驿馆。寂静之中,但见洛翩然独自坐在院门之上,裙衫被冬夜的风,吹得呼呼作响。
任轻羽连忙说道:“姊姊,深夜寒冷,赶紧回屋歇下罢。”
“哪里比得过两位好兴致。”洛翩然低声一笑,飘然落地,“属下冒昧问一句,那燕国朝廷之中,上官宰相,昙轮国师,还有那亲军总管张天武,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就算西蛮大举入寇,也值得门主这般担忧挂心?”
“肉食者鄙,”齐墨云只是摇头,嘴里呵出白气,“依本座瞧来,那上官瑾和昙轮两个,未必能拯救危局。”
他继续说道:“西萨军中,有实力不亚于天元境之人,不要因为西疆大胜,就小觑了他们。”
夜色之中,洛翩然面上笑意隐去,盯着他的脸瞧了好一会,才慢慢点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