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速速离京,马上出城赶赴行台。”文超尘立即提议,“由邱别驾代呈至尊,就说殿下慷慨赴任,不及面辞,必定尽心竭诚,替君父分忧。”
“欲盖弥彰,”邱惟信气得眼睛发绿,“你出的馊主意,回头倒教下官来顶缸!”
“这倒不是文长史的主意,是阿舅一意孤行,他的性情你也知道,谁也劝不住。”康王连忙说道,“不过长史说得不错,孤王不能再留京城,得马上就走。邱别驾,紫宸殿这边,就只能委屈你了。”
他言辞恳切,说罢深深作揖。
邱惟信良久无语,半晌才长叹一声:“也罢,主公之事,下官责无旁贷。殿下,不要耽搁了,赶紧走罢。”
康王府内乱做一团,齐王府内,楚云蛟得知消息,也是目瞪口呆。
齐王怔了半晌,才转头问杨秀:“齐墨云身后,必定另有高人,不然,如何能令金百雄这等大宗师,曝尸于野?”
年轻的王府长史也觉得神秘莫测,皱起眉头,苦苦思索:“金百雄既死,康王殿下其实已经登位无望。形势大大有利殿下,只是那齐墨云,与靖王和王,都过从甚密,未知其心意。殿下,咱们仍不可大意。”
“你说得不错,”齐王眉头稍展,“想必二兄此时,已是方寸大乱,孤王倒要瞧瞧,他还有甚么后手咱们要不要往中书省去,打探消息?”
“不可,”杨秀连忙摇头,“至尊若有诏旨,家父必定会遣人来传话,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午时过后,中书令杨赞果然遣人过来,告诉齐王,康王已经带着文超尘,早早出了大西门,乘船赶往黄鹤城去也。
“咦,他这回溜得倒快,”齐王大觉畅快,“他就不怕做贼心虚,被父皇追回问罪?”
“这其实是一出妙招,其人只要出京,至尊便不好过于深究。”杨秀思忖道,“总不能新都督尚未到任,就被有司追究,则陛下颜面何存?此事多半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见主公面露憾色,杨秀笑道:“彼已无能为,又何必在意。咱们谨守本分,自然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整个京城,都在议论这事。最为头疼的,则是麓安府尹张寿全。
刑曹参军领衙役,壮胆前往金宅,那金宅大管事,原本傲气凌人,指着来人鼻子破口大骂,一听认尸二字,倒是愣了半晌,待见了尸体,登时吓得魂不附体,牙齿打战,连话也说不出来。
涂家也来了人,确认了死者身份,其家眷跑来府衙大堂,大哭大闹,口口声声要麓安府出动人马,擒拿凶犯。府尹和别驾两个,避之不及,只能含糊搪塞。
没奈何,张寿全当即赶往中书省,报知三位宰相。
饶是程隐见惯风浪,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他转头瞧向杨赞、张楷,一个拈须皱眉,一个张大嘴巴,失魂落魄。
三人心知肚明,金百雄、涂百胜,必定死于齐墨云之手。
朝廷高官,横死于荒郊野外,这着实是一桩大丑闻。
几位宰相情知遮瞒不住,只好联袂前往紫宸殿。
永庆帝面色铁青,贾为善、马广声两个,都吓得噤若寒蝉。
良久,皇帝才摆摆手,示意几位宰相退下。
杨赞正想开口,程隐轻拉他的衣袖,示意不可开口。
三人一道躬身退出,永庆帝盯住马广声,厉声问道:“你悄悄替金贵妃传信,有多久了?”
马广声抖如筛糠,噗通跪倒:“陛下恕罪!老奴贪图小利,的确口风不紧,可是齐公子出京之事,实实在在不是老奴传话,还望至尊明察!”
永庆帝抄起案上茶盏,狠狠掷去。
马广声满头茶叶茶水,却一动不敢动。
皇帝正要发落这个内侍头领,殿外忽然喧哗,金贵妃不顾侍卫阻拦,强行冲入,满脸泪花,跪下哭拜:“至尊!请为奴做主,擒住凶犯,极刑正法!”
“极刑正法?”永庆帝面目扭曲,连声冷笑,“你先告诉朕,朝廷重臣,为何会死于郊野官道之旁?未带扈从,又无禀报,他们究竟是去做甚?朕再问你,朝廷重臣,私自设伏,袭杀路人,是不是藐视王法,是不是目无君上,嗯?!”
金贵妃花容失色,张口结舌。
永庆帝愈发恼怒,拍案大喝:“朕平日里,对你们姐弟二人,违逆之举,囫囵揭过,你们就是这般回报于朕!来人,将这蠢物叉出去,废去封号,锁入冷宫,再不许出来!”
内侍们一阵迟疑,永庆帝怒视贾为善:“是要朕亲自动手?”
贾为善立即上前,一把揪住大哭不止的金贵妃,直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