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气氛,一时尴尬。
齐墨云却神色淡然,手捧茶盅,一派闲适。
恰在这时,永庆帝遣来的一位内常侍穆继,赶到了客馆,宣读皇帝口谕,请齐墨云入宫面圣。
穆继瞧着谭良忠发愁模样,含笑作揖:“大司寇,这康王遇刺之事,至尊已有吩咐,不必着急,慢慢查访便是。”
谭良忠心下又是一惊。
南楚皇宫,自皇极门入内,皇极殿、中极殿、兴庆殿,是为前朝三大殿。
三大殿之后,便是内廷,首当其冲的,便是皇帝寝宫紫宸殿。
这是一座工字型的殿宇,前殿面阔九间,乃是内廷之中最为阔大的一处建筑。皇帝召见朝廷重臣,多半都是在前殿明间之内。
齐墨云负手进来,打量一眼永庆帝,瞧他不过五旬模样,显得比真实岁数要年轻许多,身穿黑红两色的龙袍,戴一顶九梁冠,气度很是从容。
两旁黄衫内侍,都深深低头,齐墨云却毫不畏惧,觑着皇帝面露惊讶之色:“至尊已至腾龙境界,这个却是难得。”
的确是难得,当年北燕皇帝不过观海之境,西魏天和帝才是登楼境,就算这六年,那两位皇帝日日勤练,如今也不可能突入腾龙境界。
历代人君,居于深宫,养尊处优,耽于享乐,鲜有能勤修不缀之人。加上天分所限,能晋入腾龙境界者,少之又少。这位南楚皇帝,已经算是极为罕有。
只是齐墨云这般脱口而出,殿内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内侍署都管马广声诧异抬头,打量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
“齐卿果然是眼力超群,”永庆帝却笑了,示意内侍给齐墨云赐坐,又温言说道:“先皇三子,独独朕资质不凡,早早开出神田意海,又技业精进,才弱冠之年,便晋入了观海境。当初也正是为此,皇考才将这江山社稷,交付与朕。”
“原来如此,”齐墨云点头,“不过在下冒昧,瞧来陛下是才入腾龙境不久?”
“这你也能瞧出来?实不相瞒,去岁之时,西南夷之黑风山部落,与白岩山部,大起争斗,有一位天元境大能路过,料理了此事,又替他们修书一封至京城,详细分说内情。”永庆帝说着便在案头找出那封书信,示意马广声递给齐墨云。
“不愧是大宗师啊,”皇帝连声感慨,“这一封信,实不亚于一部武道经卷。寡人读到这信,文章词采倒还在其次这一笔字,功力深厚,变化万端。昔年修炼之时,未能领悟之处,一时豁然开朗,遂有突破。只可惜这位世外高人,来去无踪,缘铿一面。”
齐墨云接过书信,神色有些古怪,好一会才慢慢说道:“这一封信,是我写的。原本想着,朝堂之中,必有明眼之人,能有所领悟,不意竟成了陛下的机缘。”
所有的内侍,再次大吃一惊。
他们都忘不了当初,永庆帝读到这封信,那欢喜赞叹的神色,然后陛下顺利渡过天劫,晋入腾龙境界。
万没想到,天降机缘,竟然就是来自眼前这位气度从容的年轻人。
“你”永庆帝愕然瞅着齐墨云,既诧异,又有些欢喜,不禁拊掌笑道,“原来如此。当初齐卿为何不直接就入京,倒教朕盼得苦。如今爱卿既来,当长留于此,朕必以国士待之也。”
马广声连忙向齐墨云,摆出一个十分友善的微笑。
齐墨云却没有接话,只思忖说道:“西南山地,群夷聚居,其间势力,错综复杂,至尊不可轻忽之。在下提议,请移西道行台治所于怀远城,便于就近辖制。此外,闻说镇西都督陶公有乞老之意,当另择重臣,以替代之。”
永庆帝愈发欢喜:“爱卿明见,政事堂几位宰相,亦有此议,可谓不谋而合。朕当有处置,回头更要与爱卿参详之。朕还听说,齐卿当年在魏国西垒州,替他们出谋划策,大破北寒部洲之蛮人,可见卿实有文武大才。不如今日就入中书省,先以通事郎之衔,秩定四品,参预机务,平章政事,爱卿意下如何?”
通事郎,人称小中书,品秩不高而地处机枢,权势甚重。能任此职务之人,无不为朝廷之年轻栋梁,往后则多半外授节度,出将入相,平步青云,而位极人臣。
一干内侍便都知道,朝堂之中,又要出一位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谢陛下美意,只是在下山野鄙夫,恐怕不能入朝为官。”齐墨云却淡淡一笑,直接拒绝。
前世之时,同样是而立之年,他已经是二品之羽林军统领、行军道大总管,率六万之众,大小数十战,决荡沙场,声威远著。
区区一个四品通事郎,他还真没瞧在眼里。
齐墨云又迅速岔开了话题:“当日齐某于火神殿外,瞧见康王殿下,已经晋入揽云之境。此外,听说齐王殿下也是揽云之境?倒是要给陛下贺喜了。”
永庆帝登时面色一僵。596596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