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大约十八九岁模样,栗色头发,腰佩弯刀,五官端正而眼神深邃,是一个英俊的格利部落男子。女孩却是一头黑发,黑亮的眼睛,分明有着东华人的血统。
齐克多克打量这个年轻男子,吃惊地叫道:“这不是萨宁古尔么,格利部落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勇士,为何你会突然来此?”
萨宁古尔与那少女对视一眼,然后向着阿迭忽行礼:“小的是冒死过来报信,大汗王庭的恩达西帕大人,已经秘密进入格利部落。在他的吩咐之下,格利部落已经召集所有能战斗的男子,向米瓦河畔进发。”
“感谢你来告知我们这个极其重要的消息,”阿迭忽问他,“可是,为什么你会这么做?”
“我想,他一定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齐克多克笑了起来,“这位小娘子,分明就是咱们部落的人嘛。”
少女有些羞怯地低下了头。
形势骤然危急起来,阿迭忽连夜下令,米瓦河西畔的部落之民,全部渡河,退往东岸。
他又对萨宁古尔说道:“我们都很感激阁下的勇敢举动,可是眼下,我们却不能放你回去了。”
“我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农妇,如今她跟着我的哥哥一块居住在王都。”萨宁古尔答道,“因此在格利部落,我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如果首领允许,我希望可以和贵部的塔里新雅一起生活。”
“身为部落首领,我不会拒绝你的请求。”阿迭忽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这件事说到底,你需要得到她父亲的首肯。”
然后阿迭忽就匆匆跨上自己那只战狮,领着扈从赶往米瓦河边。
帐幕都被拆卸,卷起。马匹、牛羊和骆驼,都被牵出畜栏,它们愤怒地叫唤着,不情不愿地慢慢挪向河边。
战士们将船只并拢,搭设起几座浮桥,点起火把,让部落的老人、孩子和妇女都赶紧撤到对岸去。
一些人在自己的帐幕旁大叫大嚷,拒绝过河,拜塔伦焦躁地用鞭子来回抽打。有的抱头逃窜,有的却赖在地上嚎啕不已,在黑夜里听来,愈发教人心烦意乱。
一直忙碌到天边露出曙光,西岸的百姓还只渡过去了一半。虽然米瓦河西面原本就只有五万多人居住,但是阿迭忽还是希望,不抛下任何一个人。
然而这注定是一种奢望,夜里的动静太大,被格利部落的斥候兵察觉,很快,西面的天边,出现了无数黑影。
殿后的千夫长塞多拉林焦急地催促阿迭忽和拜塔伦立即过河,然后,他和他的士兵狠心地丢弃依旧留在西岸的人们,退至米瓦河东岸,然后拆除了浮桥。
没来得及过河的人们,有的放声大哭,有的神色茫然。那些原本死活不愿过河的人,如今也流露出了后悔的神色。
格利部落的骑兵冲了过来,将这些人驱赶回去,然后开始重新搭设浮桥,企图冲至对岸。
一直在东岸一处小丘陵骑马观望的齐墨云,忽然转头对比格列说道:“现在,你要去告知阿迭忽首领,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前行,愈快愈好。”
“是,可是大人您呢?”
“我会设法阻止他们渡河。”
说罢,齐墨云催动坐骑,向米瓦河的上游急奔而去。
好奇心大起的阿迭蜜连忙驱马紧追过去。
齐墨云奔出四五里地,他注视着远处宽阔的河面,忽然跳下坐骑,拔出长剑,遥指大河,低声喝道:“起!”
紧随而来的阿迭蜜眼瞧着河道之中似乎多了一道无形的大堤,将河水阻住。
她微微张嘴,不能置信地瞧着河水在原地翻滚,奔涌,河中渐渐垒起一块水做的狭长城墙,抖动着,颤栗着,哗啦作响,愈来愈高,还有银色的,跳跃的各种鱼类。
在水墙的前方,渐渐袒露出河床,齐墨云面色发白,额头见汗,持剑的右臂在微微颤抖。
巨大的水墙已经垒起十余丈之高,瞧来极为骇人。
终于,齐墨云将长剑用力一抽,自己却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他微微皱眉,低声自语:“就不该将那沉星剑,留在西疆。”
阿迭蜜没有听见他的说话,因为此时,巨大的水墙如同激流出峡,轰响如雷,一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