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移步过去:“齐公子,我能上来么?”
齐墨云扫她一眼,纵身跳下:“有心事?”
“嗯,”月光照耀,少女的裙衫显出奇异的淡蓝色,她低头想了想,轻声说道,“邹寻海,我原以为,他至少会往积翠宫来,与我见上一面。”
齐墨云冷漠说道:“彼此不见才是好事。不然,你私会叛臣,虽然无涉国事,仅为私情,西魏天子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林玉容吃了一惊,抬眼瞧着他,过了好一会,才轻轻点头:“公子说得有理,这事的确是我想岔了。”
“其实,见面又能如何?”她苦涩一笑,“他既然铁了心出走北燕,那就是全然不将我放在心上了。我如此痴缠,着实无趣得很。”
“自家想明白了就好。”齐墨云不想听她倾吐心事,低声吩咐道,“时辰不早,林典书先去歇息罢。”
林玉容定一定神,默默向他行礼,转身回房。
齐墨云独自负手立于大门之下,暗自沉吟良久,忽然神色微变,纵身跳出,向东面飞掠而去。
月色之下,东面官道之上,一位身躯高大的武将,铁甲兜鍪,胯下一匹极为雄壮的战狮,正向驿站疾奔而来。
齐墨云从半空落地,稳稳地立于官道之上,手持木剑,冷眼瞧着远处疾奔而来的武将。
那人瞧见齐墨云,当即拔刀,隔着三十余丈,便是一刀劈下。
刀影卷起狂风,呼啸而至,声势惊人。
齐墨云一剑刺出,当的一声大响,那匹战狮怒嗥一声,被震得倒退三四丈。
那武将面色不变,勒住坐骑,又是一刀劈出。
齐墨云大步向前,再刺一剑。
两人隔空对决,当的一声,战狮又被震退,那武将一声闷哼,吐出一口鲜血。
战狮低声呜咽,竟然不敢再往前冲。
那武将远远注视官道上黑色身影,点点头:“果然厉害。”
战狮掉头,往来路奔回。
齐墨云扬声问道:“来将武艺不错,不留下名姓么?”
“侍卫亲军总管,张天武。”远远传来那名武将的声音,“前日外出公干,不曾见着足下手段,特地赶来讨教。某技不如人,改日必定再来!”
战狮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齐墨云手中的木剑,忽然寸寸碎裂,手里只剩下了一个剑柄
他微微皱眉,北燕朝廷,天元境高手的确不少,燕帝又有雄心,往后必启兵衅,绝不可轻忽。
翌日清晨,齐墨云察看过几人伤势,见已无大碍,便吩咐继续赶路。
岑太妃坐在马车之内,请他跟随在旁,一路低声交谈,小意打听他的身世。
“家父本为朝廷之三品护将军,王师远征碛北,于松漠中伏,家父连同七千官兵,俱殁于是役。”齐墨云目视前方,漫不经心说道,“家母难产早亡,宅中便只有家父后来纳的一个侍妾,和她所生的妹妹。后来在下以萌补入军,做了一名小小队官”
“大师兄,你在说些甚么?”宋云雷大惑不解,“什么松漠之战,松漠是什么地方?令尊不是舜安府西坪县一位乡间塾师么?”
“嗯,在下说错了。”齐墨云神色不变,“家父是乡间塾师,家母务农,俱已亡故。”
马车之内,太妃与西门瑶面面相觑。
马车之外,宋云雷又问:“大师兄,你的木剑呢?”
“昨夜一时不慎,弄丢了。”
“…哦。”
沿途一马平川,齐墨云却眉头微皱,神思不属。
自幼丧母,父亲原本就性情暴躁,又因为母亲难产身亡,迁怒于他,平日里非打即骂,从未给过好脸色。
姨娘性情怯懦,不敢替他说话,将军府中的幼年生活,暗无天日。
八岁那年,父亲又战死疆场,只剩下他与姨娘、妹妹相依为命。
忽一夜,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在他屋中,静静瞧着他:“我是南天剑圣,你父亲曾随我习技三年,算是我的弟子。他资质绝佳,性情却极坏,我其实有些不喜。”
“见过祖师爷爷。”齐墨云不慌不忙,叩首行礼。
“起来罢,老夫暗中瞧你多日,是一个品性正直坚毅的好孩子。”剑圣轻轻拂袖,齐墨云只觉被一股大力托住,不由自主站起身来,怔怔听着老人继续说道,“老夫一身修为,独步天下,可传授与你,往后也可为国家,做一番事业。”
“大师兄,大师兄?”
龙舞阳的呼唤令他拉回思绪:“何事?”
“铁栏关已经不远,咱们入关之后,是就此返回,还是跟随长公主殿下,先至西京?”
“西魏天子必定会在铁栏关相迎,咱们见过这位皇帝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