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龙舞阳、舒靖海、宋云雷三人,打点好行装,与弟子们道别,预备跟随长公主,先经丹凤关进入西魏地界,然后再出铁栏关,往赴东都。
龙舞阳身躯壮实,一张方脸,舒靖海则是肤色黝黑,个头高大。这两个都是农家子弟出身,性情质朴,沉默寡言。
宋云雷却生得颇为俊秀,他出身仕宦之家,生性跳脱,与师兄弟们,有说有笑。
忽然之间,大家都不说话了。
齐墨云另换了一件玄色长袍,戴一顶幞头,腰佩木剑,携一只包裹大步前来,扫视众人:“三位师弟,我与你们一道往东都去。”
“大师兄也要去,”宋云雷很是欢喜,“这可是太好了。有你在,咱们什么都不怕了。”
龙舞阳和舒靖海也松了口气。
“途中如有意外,想来你们三个已足可应对。山长和学监吩咐我同去,不过是图个心里踏实。”齐墨云说着转头瞧向欲言又止的西门瑶,“殿下不用道谢,我并不是因为你。”
西门瑶一时愣住,被噎得无话可说。
徐鹤田和石文定将他们送出山门,两人都察觉齐墨云目光晶莹温润,英华内敛,大有返璞归真之意,心下都暗自诧异。
石文定神色担忧问道:“昨夜雷雨大作,想必是因你而起?你的修行路数,与众不同,咱们都无法指点。你万万不可贪多冒进,留下后患才好。”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徐鹤田也郑重嘱咐道,“一定要踏踏实实,遇着疑难之处,不妨先停一停,千万不能有一蹴而就、侥幸之想。否则,祸患无穷。”
两位长者,殷切爱护之心,溢于言表。
饶是齐墨云心如铁石,也难免感动,他故作淡定:“是,老师们教诲,弟子都知道了。”
石文定到底忍不住好奇:“墨云呐,如今你到了什么境界了?”
“我也不知道。”齐墨云实话实说,对于这个陌生世界的武道境界,他的确不大清楚。
“忒不老实。”石文定笑了,“去罢,一路小心,我和山长,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西门瑶向他们再次行礼,被随扈们簇拥着,缓缓下山。
他们回到迎鹤山东北面的鹤州府城,辞别了刺史王承仲。
留在府衙等候的内监请长公主坐上马车,一行人从北门离开了府城。
行至舞凤河畔,公主弃车乘船,逆流而上。然后他们再次翻山越岭,进入溆江流域。
长公主幼时在东都,捱过不少苦日子,因此长途跋涉之时,并不显得如何娇气。虽然她气力不济,一日行进不了多远,却从未叫苦叫累,反倒一心期望早日赶回国境。
龙舞阳等修炼之人,更是身躯矫健,如履平地,十分轻松。只有那几个内侍和使女,暗自叫苦不迭,可是瞧见公主急迫神色,谁也不敢言声。
这支小小的队伍晓行夜宿,翻过山岭,再乘船沿溆江而下,直往万里澜江。
瞧着清澈碧绿的溆江之水,几个内侍都松了口气:“经此往北,除了水路,都是平地,咱们再不用爬山下坡,可算是松快了。”
坐在船头赏景的齐墨云却嗤笑一声:“大江大道,路是好走了,只怕是暗藏危机。”
宋云雷困惑不解:“大师兄,咱们仍在南楚国界,能有什么危机?”
“公主殿下若在南楚国境出了意外,才是说不清道不明之事。”齐墨云神色淡然,“等咱们进入了西魏地界,反倒会太平了。”
几个内侍吓了一跳:“齐公子,可不能吓唬咱家。有你们几位高手护卫,能有什么人敢来冒犯?”
“鹤州武道学院,地处偏僻,名声不显,自然会有人觉得咱们好对付,想来试探一番。”齐墨云扫视几个师弟,低声嘱咐,“咱们处处都得小心戒备。”
龙舞阳轻轻点头,舒靖海嘴唇紧抿,握住了刀柄。
溆江蜿蜒向北,注入奔流不息的万里澜江,对岸隐约可见西陵州城。
码头之旁,船只不少,脚夫渔夫,各自忙碌。
画舫横过大江,靠岸之时,西门瑶步出船舱,就在这时,旁边一条渔船之上,一个头戴斗笠的渔翁,忽然起身,手中长长的钓竿猛地甩动。
那只鱼竿长逾三丈,瞬间袭至立在船舱门口的长公主面门。
宋云雷眼疾手快,锵啷一声,拔刀直劈下去。
叮的一声,那支竹竿竟然硬如铁石,虽然被挡开,却震得他虎口微疼。
宋云雷一声暴喝,飞身跃起,长刀如电,直扑渔船而去。
船头的龙舞阳、舒靖海,立即抢在西门瑶身前,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西门瑶面色发白,娇躯微颤。
那渔翁轻噫一声,纵身向后,躲开了宋云雷迅捷无伦的一刀,口中赞道:“鹤州武院,倒也有几分了得。”
“贼子休走。”宋云雷脚尖在渔船船头轻点,再次跃起,速度极快,紧追过去。
两人先后落至岸上,宋云雷立足未稳,那支竹竿已经带着尖利的啸声,如毒蛇吐信,顷刻袭至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