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吾搁笔站起身:“殿下,我并非有意。”若非你故意吓我…… 太子面色不大好看:“我知道。”不就是摸了两把手腕?看你给吓得。 “要不殿下让人从宫里送一套衣裳过来?”魏紫吾道。她也可以让人去街边衣馆里买,但太子穿惯针工局最好的绣娘制的衣裳,怕是无法纡尊降贵。 也只能如此,太子点头。魏紫吾便去告知候在二楼的石安静。 魏紫吾折回雅室后,看看太子袍上墨渍,说:“这件衣裳……我会如数赔偿给殿下。” 太子不置可否地笑笑,既没说要她赔,也没说不要她赔。 魏紫吾顿觉有些尴尬,接着她便看到…… 太子的双手搁在他腰间束带的金锤鍱扣头上,竟是慢条斯理在解腰带。接着随意将解下的腰带放到一边案上。 看着男人的动作,魏紫吾脑中嗡嗡微响,道:“殿下……你在做什么?” 顾见邃盯着局促的魏紫吾,漫不经心挑挑眉:“本太子有洁癖,不喜欢将弄脏的衣裳穿在身上。” 所以太子这是准备脱了脏衣裳,就穿个里袍等着石安静把干净衣裳送来?魏紫吾皱眉,他的洁癖就严重到这样,连这么一小会儿也不能忍?他打猎的时候,还有跟着他舅舅谢檩征讨西戎的时候,身上应该是沾满了血和泥土吧?也没见他如何了呀。 魏紫吾想了个关心他的说辞道:“可这天……殿下脱衣怕是容易受凉,我觉得还是略忍忍为好。” “无事。多一件,少一件,对我来说差别不大。”太子笑了笑,表示谢谢她的关怀。 但是你穿不穿外衣对我来说差别可大了。魏紫吾刚腹诽完,便听太子又道: “魏二,帮我更衣。”语气淡淡,却分明不容拒绝。 “……我?”魏紫吾没有动,慢慢道:“不如我去帮殿下叫顾廷进来。” 太子不说话,垂眼只看着她,魏紫吾立即明白太子这是不同意。 她终是走上前去。太子使唤自己,总比她之前猜疑的……太子觊觎自己的美色来得好。 毕竟魏紫吾也知道自己生得可美,她从小到大听的赞叹太多,虽然有一些是因为魏家的权势而奉承。但她照镜子的时候,也偶尔会看着镜中人出神。 太子穿的是圆领窄袖袍,白玉纽扣钉在领口处,这男人身形着实高大,又站得笔挺,半分也没有弯腰的意思。 魏紫吾当然不会开口叫储君弯腰来就她,这样只得与他离得更近些,将双手探到了太子的颈间。她不免有些恍神,不久前她还一见太子就避得老远,何尝会想到现下居然在为他更衣。 魏紫吾手指灵活,太子的半片衣襟很快轻轻垂落,她的指尖下滑,开始解他外袍里腰部的束带。 魏紫吾感叹太子果真如他所说的不怕冷,这样的天气,外裳里头居然就只得一层薄薄的丝质中衣,哪怕是隔着布料,也能清晰显出男人从胸膛到腰腹的轮廓。 更别说魏紫吾为太子做这样的事,难免碰到他的侧腰,感受着对方硬朗坚实的肌理。她想,难怪之前她倒在他身上时,他随手一按便将她压得那样痛。 太子蹙眉低下头,眼神晦暗得有些可怕,魏紫吾的手碰的地方太…… 魏紫吾突然感到男人炙热的气息拂到自己前额,她的手哆嗦了一下,即使她不抬头,她也能感觉到太子在凑近她,正紧紧盯着她。 她出于本能出声提醒:“殿下!” 太子控制着变重的呼吸,思索片刻,终究退开了些许。 魏紫吾暂且舒了一口气,更为迅速帮太子脱掉外袍,只希望能尽快能离他远些。她的动作太利索了,就像做过很多次似的。令太子又皱了皱眉。 太子也清楚,这些大家千金虽锦衣玉食养得娇贵,却并非什么也不会。尤其许多贵女负着联姻的作用,家族在教导时都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比如魏贵妃,曾经期望让魏紫吾当个“宠”后,而非作为摆设的“贤”后,担心若顾见绪当了皇帝之后,魏紫吾没有一点儿笼络男人的手段,跟一群妃嫔争宠争不过。因此,如何服侍夫君、体贴夫君,魏紫吾都是跟着魏贵妃指派的柳烟女官学过的。 太子想到魏紫吾可能会为另一个男人做这些事,心底的暴戾便难以抑止地生出。他站了一会儿,慢慢坐到一旁椅子上。 魏紫吾始终提防着太子再刁难她,幸好,太子到离开前一直都沉默着。 直到离开前,太子突说:“魏二,明晚除夕你如何过?” 魏紫吾奇怪太子居然问她这个问题,答道:“自是和我母亲、弟弟一起过。” 太子轻轻唔了声,看了看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馥墨斋。 可算是将人送走了,魏紫吾这才真正放松,立即叫魏陵找了王瑾宗来。 “王参将远至京城辛苦了,这两日我派人带你好好在京里逛逛,过两日便回辽西吧。”她开口便道。 王瑾宗错愕道:“为何?姑娘。可是属下哪里冒犯了王爷?” 魏紫吾想了想,太子当时对她作出那般亲密的举动,又将她抱入屏风后,若是告诉王瑾宗,他定会转告父亲。而父亲定会以为太子想要霸占她,怕是更要影响身体,便道:“不是。是我有事要交给你办,你必须先回辽西。” 王瑾宗见魏紫吾神色凝重,便道:“好。是何事,姑娘请讲。” “我要你回去,立即断了与周御的来往。段潜是何等人,周御既受他倚重,绝不可能轻易背叛。” “还有,不可私下与突厥往来缔约,那无异于与虎谋皮。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顺道也借了段潜去对付突厥,叫他们来个两败俱伤。可万一中间出了漏子,真的让突厥铁蹄南下,魏家可就要变成罪人。” 王瑾宗沉默片刻,看看魏紫吾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应道:“是,姑娘。” 太子在傍晚时分抵达丞相府,天空已染上微微墨色,相府的灯笼早就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