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负伤那人,逃走之后来到密林深处,将藏着的衣服换下、上马飞奔出林子,径奔城里而去。
入了城三转两转、知道一个写有“西源堂”的药铺前才住下。这时候他已经有些精神恍惚了,情知箭上有毒,急忙下马往里就走!
门上的伙计刚忙接住他,一看就知道受伤了,望望四下无人、立即扶着他向内堂而去。
又有几个人看见他迎了出来,其中一个郎中装扮的人慌忙搀住他说:“这是怎么了,……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那人虚弱的说道:“没有其他人,……我自己去的!”
“你这孩子,……快,扶公子进去!……真不该告诉你,哎!”
。。。。。。
李蓟进了城,也没有跟太子回宫,而是一路扬鞭回到候府。
门上的人接马。
一直在门下等候的管家李兴和书童秋茗,连忙走下台阶。看见他一身的尘土,李兴笑问道:“小侯爷,这是去哪儿啦?”
李蓟这会儿心情才稍微有点舒展,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说:“还能去哪儿,这不是刚从礼部府回来吗!”
李兴欲言又止的伸了伸脖子,顿了一下说:“我没听错吧,小侯爷!老侯爷可是刚刚从王侍郎那里得到禀报,说是一上午就没见您的人影,所以让我到这里等着您,一回来就去见他!”
“知道了!”李蓟知道李兴在有意提醒自己。一边寻思着说辞,一边解下剑交给秋茗、取过他递上来的衣服换上,与李兴一前一后走进了侯府正厅。
老侯爷李淮高坐在虎皮椅上,一如寻常那样波澜不惊大公子李雷,则黑着脸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李蓟进来先向卫侯行了个礼:“父亲!”
李淮点了点头,问道:“上哪儿去了?”
“孩儿正在部堂喝茶,忽然觉得腹痛,就急忙去太医院了!”
“噢?”老侯爷望了望儿子,伸手捋了下胡须说道:“现在可好些了?”
“是!”
“嗯。坐下吧!”
“是!”
李蓟退到一边,挨着哥哥坐下。李雷一拍他的手背,似笑不笑的说道:“老弟不必隐瞒了,你跟太子出宫的事,早已闹得满城风雨!宫里还派刘巴来府里问过,老爷也派人去礼部找过你,还有什么好瞒的?”
李蓟的脸上微微有点不自在,急忙起身说道:“父亲……”
李淮摆了摆手,又示意他坐下。然后轻描淡写的说:“这事儿不怪你即便皇上要问,也是太子使然。你只是不该擅自离开部堂,若不是王侍郎为你兜着,恐怕丢了差事事小,你这个侯爵也要晃荡了!”
李蓟躬身说道:“这些孩儿都不稀罕!”
李雷鼻子里一哼。
李淮不予置评的一挥袍袖!随即叫过李兴:“刚才又见到王侍郎啦?”
李兴躬身回道:“见到了!”
“他怎么说?”
“他说不敢叨扰侯爷。等回府换了衣服,过午之后再来府上拜见!”
“嗯。”
李淮点点头,不再做声了。
李雷忙问道:“父亲,什么事儿?”
李淮端起茶喝了一口,微笑了一下说:“闲聊。”
李雷瞪了瞪大眼,也不敢再问,向李兴一扭头:“饭做得了吗?”
“回公子:酒饭已经备好,就等您发话了!”
“传!”
“是!”
李淮忙叫住他:“慢着,你父亲呢,请他一起过来吧!”
李兴的父亲就是卫侯府的都总管李应。他当年是李淮的第一得力谋士,后来安排他入朝当官他不去、甘心在府中继续伺候旧主。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王寅的本钱和“身段儿”,即便做了官、在萧愝那里也得不到重用,搞不好还会被当做卫侯的“替罪羊”被祭旗。
他的那个儿子李兴,更是个机灵鬼,一听老爷的意思就知道是有事要请父亲来出出主意。但是父亲历来孤直,非常鄙薄王寅的为人,唯恐他言语不慎逆了侯爷的意思,忙冲上行礼说:“回侯爷:家父这几天受了凉,正在捂汗呢!”
卫侯瞅了瞅他,点下头说:“嗯,那就算了吧。”又扭头对李蓟说:“回头往后堂取一支高丽参、给你英叔送过去,代我看看他!”
“是,父亲。”李蓟答应着坐下。
李兴立刻出堂去,不一会儿厅中水陆齐备。父子三人边饮边谈。
李蓟看到父亲今天酒喝的非常痛快,不一会儿就微微有了点醉意。这令他微微有点诧异,自从父亲回京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放纵自己。
他于是悄悄的向哥哥笑道:“父亲今天不但没有怪罪小弟,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呵!”
李雷瞪着大眼瞅了他一眼,吞下一杯酒,说道:“那是当然!你二哥前几天向西进兵,攻破了永昌国。皇上一高兴,封了你二哥为镇西将军,赐爵列侯,又赐还了父亲的封国。”
说这话的时候,李雷的脸色一直发青。
也难怪,同样的领兵,弟弟立功受赏、拖带老父也重获封国和卫侯爵位,而自己则在西边一败涂地,被贬为庶人!
李蓟见哥哥说完这些话之后面沉似水,一口一口的喝闷酒,当然明白他的心情!一把抓住他的酒壶说:“大哥,慢点喝!咱兄弟俩说会儿话!”
李雷瞅了瞅他,一把夺过酒壶,乜斜着眼说道:“你一个小毛孩子说什么说!你再说哥哥我也是一个窝囊废!我封不了侯、也拜不了相,我就是一废物!”
“啪!”
……
从来不发无名之火的卫侯,突然一脚踢翻了桌子!
李蓟大惊,嗖的跳起来扶住父亲,明显的感觉到他单薄的身子在不停的抖动!
李雷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趔趄着登开椅子,扑通跪在地上!
在后堂的独孤夫人听到动静,急忙打发人来看。李蓟忙扶着父亲一步步的转入后堂。
一见卫侯哆嗦的不成样子,老夫人慌了:“刚才还一团喜庆,怎么转眼就气成这样!即便在削去封国的时候您也没这样呀,难道是遇上什么塌天祸事啦?”
李蓟怕吓坏母亲,就宽慰她说:“母亲莫急,是哥哥喝醉了,触怒了父亲!”
独孤夫人这才按着胸口、略微宽了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