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君等人在桃花坞待了几日,可是这几日轩辕长歌很少出现。
反而是这牛余德这几日都是忙前忙后,不仅要招呼这几位的饮食,而且还有了额外的工作要忙。不得已,最后慕容瑶和小随遇自告奋勇的接过了这个苦差事,而敦煌君却是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先回了水月小筑。
说来也是好笑,那涂山氏不知为何突然想在桃花坞这“让天地一先”的名峰后面的桃林之中起一间草庐,而且地方都选好了,这就让牛余德这晚辈忙前忙后。
这事还有点难办,第一不能离桃花庵石窟太远,第二又不能太近,但是总不能让这前辈随便找个地玩挖个洞待着吧!若真是要这样说了,只怕这九尾天狐涂山氏可能就要磨牙了。而且牛余德自己身为仆役就住在桃花庵外的两间草庐里,可是这孤峰上也确实没有什么地儿了。
作为妖神涂山氏要在此住不短的时间,身为异类会被如今的天地压胜,虽然对甚为妖神的涂山氏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为了在这桃花坞中栖身不被人发现,所以结庐而居装的像凡人一些才会更好。
既然给涂山氏盖了草庐,就不得不给另一位盖一件牛棚了,也是远远的在桃林边选了一个极为靠近青草苔原的地。自然这一间牛棚绝对是比较奢华的,因为虽然依旧是草庐,但是在牛棚边还盖了两剑正房,那牛棚就是一间偏房的位置微微的做的粗糙一点。牛余德清楚这位原本的妖神,现今的妖仙不能怠慢了。
帮工的慕容子明也曾问:“为何要修的这么好?还修一间正房一间偏房。”
牛余德缓缓解释道:“有时间我要过来收拾这牛棚,总是需要个临时休息的地方吧!总不能一身臭烘烘的回桃花庵去。”
既然开了头,就没有那么快结尾,慕容子明吵闹着自己要挑一块地修一间,可是这有了一个小辈修了草庐以后,自然小随遇也需要,小随遇有了,那偶尔来桃花坞小住的慕容瑶也会需要,总之最后就是桃林之中星星点点一下多了一片草庐,只不过都分布在那孤峰之后。
参合山庄内,明月如钩。
水月小筑里,敦煌君对着一池水愣愣的发呆,回来后已经坐了不短的时间了。
敦煌君坐在这间起居室内看着那一丁点烛火,时不时又看向那一池水。
烛火,一张凝结了忧郁的脸,默默的铭刻了不少光阴。
而看着烛火的人却是在想:“又有多少时光可以这样被留住,此次的归来是否就是真的归来了。”
此刻远远地响起了轻轻地脚步,敦煌君的头微微动了一下。
一阵风带着些许冷意从门扉窗口吹来,桌上的烛火微微晃动,其实水月小筑内有数可照明用的夜明珠,但是今夜都被敦煌君以禁制遮挡了那明亮的光。
敦煌君耳边的长发微微飘动,就在这时门在“咯吱”一声中被人退开了。
可以看到此刻竟然在下雨,那已经被关闭了星斗两仪大阵的光罩自然不再阻挡,可是还未见到人影出现,那雨滴之声便忽然大声起来,仿佛那风助雨势。就要在这一刻被刮进屋中,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片刻,来人已经进了屋,还坐在敦煌君的对面,那个被关闭了的大阵竟然再起,不是敦煌君启动的,来人像是甚为熟悉这水月小筑的阵法自己随手起阵。
看到来人,敦煌君几乎就要起身,只不过刹那之间敦煌君自己又把那欣喜压了下去:“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轩辕长歌,他看了一眼敦煌君,用手敲了敲桌面,叹息道:“你自从回到了水月小筑,就一直呆坐在这里,若是我再不出现,只怕你是不打算出这房门了。”
敦煌君抬起头正视目不转睛,就见得来人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眼神里又一些狡黠。那饱含调侃和关怀之意十分明显。敦煌君也笑了一下:“姬太你说笑了,我哪里会有什么事,就只是觉得很久没有和你长谈了。”
轩辕长歌也目不转睛的直视毫不退让,见得敦煌君僵持了片刻后竟然心虚了,眼神躲避开来。
敦煌君不得已只好说:“最近有些奔波,加上还有些旧伤,所以精神有些不济。”
轩辕长歌微微一笑:“凤皇,现在的你才算没事,不过看在你打起精神的样子这样硬撑真的好嘛?”
敦煌君听完后只好微微放松心情的吧正襟危坐换了一个慵懒的斜靠,微微摇头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我这伤只需要时间便缓缓不药而愈了。更多的是因为我有些忧心,并没有存心遮掩。自从南疆回来以后,我不敢前去拜见叔父,就是怕和他长谈,害怕惹得他生气伤神!”
轩辕长歌愣了一下,看这敦煌君,略微思量,脸色有些复杂,许久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你能有什么事害怕和你叔父说,世叔不是最疼爱你这个得意弟子兼亲侄的。”
话音一落,却是此刻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随之而来的是惊雷声起,仿佛回荡在头顶之上,许久不散回音袅袅。
这水月小筑本就不大,此刻两人隔着一张茶桌对坐,虽然雨声似乎还未被那阵法隔绝一般。
敦煌君微微皱眉,走到窗前,向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微微一笑似是下定了决心后说道:“此事我是绝对怕被叔父问起的,倒不是修了魔宗功法,而是身为世家弟子楷模的我又习惯了很你这魔教妖人厮混。”
轩辕长歌站起身,也慢慢走到窗前,站在敦煌君身边向外看去,夜色里两个背影,并肩站在窗前,看着水月小筑前碧波荡漾,看着明月如钩。
此刻松风小筑那边,传来微微松香,竹林之中传来幽幽竹涛。
许久之后,敦煌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一起赏月了!”
轩辕长歌嘴角漏出一丝莫名的笑:“是,确实过了许久了。那一年我初进慕容世家,被人抓包在这新落成的天一阁水月小筑旁烤鱼。那时候不懂事还和你打了一架,事后却是你照顾我,每日送饭端药。因为时常酗酒,所以经常被半夜巡查的慕容二公子搜查被窝。”
敦煌君哑然失笑,伸出一手似乎是想整理一下轩辕长歌的长发,只是突然被看了一眼有些莫名的心虚,只好指着空中明月:“一转眼,从初次相见已经二十年了。”
轩辕长歌似乎是感受到刚刚敦煌君伸手的意思,沉默片刻之后,对着敦煌君说道:“凤皇,此次我不希望慕容世家参与其中,因为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敦煌君微微一愣,随后微微苦笑:“我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但是我还是想说你为若雪前辈要问罪三教百家,可是几乎与整个天下为敌”
“怎么你觉得我身为人子,做得不对?”
轩辕长歌语气虽然依旧平和,但是已经有些不悦了。
敦煌君解释一句:“其实以你的聪慧远胜与我,可是你为何看不透,悟不透了,徒然自己心中自苦,白白花费许多心思。”
轩辕长歌原本还带有一点微笑,随之一众淡然的神情浮现,只不过因为面对的是敦煌君,没有那种高居上位的强者气质和那杀意。
凝望着月色,轩辕长歌走回桌边:“我不苦,不苦。事情总要有人做,我不过一件一件的来处置。事有轻重缓急,只不过我娘的仇终究还是要我来了结,我也想看一看当初我还在襁褓之中便要杀我的那位如今到了何种程度了。我早已心中无挂碍,随性大自在,参悟大造化,便是长生亦是举手可得,又有什么可苦的了。可是我要这长生做什么?”
敦煌君愕然,回头看着桌边的轩辕长歌,知晓刚刚若是换做了旁人这么说,只怕此刻早就要么躺在地上哀嚎,要么眼前这位已经身在千里之外理也不理了。
张了张嘴随后又合上,一连反复了三次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敦煌君收拾了一下担忧的心情:“一生知己,永不相负。惟愿花常开,人常在。”
轩辕长歌敲了敲桌面:“勘破三花五气成妙法,因缘尽透逍遥仙。道家是如此说。又有禅意解之,如是我闻,离欲解脱即为大丈夫,若能如是通达,则于诸法而的自在,故名空解脱之法门。”
敦煌君也回到了桌旁,以壶倒茶于盏中,也是满脸苦笑道:“你佛法精深通达,既然无法言说,不如一笑而过。既然无法释怀,不如安然自若。”
轩辕长歌又一次敲击了桌面,并未拿起那杯茶,时候微微摇头:“祷之恒初,盼以喜乐。苦以坚韧,必有所得。”
敦煌君无可奈何,只得从茶壶边拜访茶罐的那花格之中取出了一壶酒,看样子是老早就准备好了的。
对面的人笑了一下:“慕容二公子要是再不上酒,我就准备”
敦煌君拿过一个喝茶的茶盏,把酒倒在盏中,就只是小小的一杯。
随后轩辕长歌伸手取杯自饮,然后放下等敦煌君倒酒,一连倒了三杯喝了三杯。
敦煌君才问:“若是再不上酒,你准备如何?”
轩辕长歌一挑眉:“难道我不能自取?”
听到这个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答案,敦煌君倒是难得好心情。毕竟不是拂袖而去,而是自己取酒。
敦煌君又想起一事:“若是无这些烦心的事,你打算做些什么,难不成就每日喝酒成个醉鬼?”
再一次放下那茶盏,敲击桌面示意倒酒,微微摇头:“做个醉鬼有什么不好,难不成你不喜欢我就不喝了。”
敦煌君一时大囧,微微解释:“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你该少喝。再说你还想做些什么?”
随即倒酒。
喝酒的人的动作行云流水,一口干净。
“闲来写就丹青卖,不使人间造孽钱。约莫是如此了。”
轩辕长歌微微再次示意倒酒。
再次喝过一杯了:“浮生若梦为欢几何!难不成真要我口吞残月伴斜阳,拧着个酒壶睡狗窝嘛!”
“可是这世上还有人念你眉眼如初。”
只是可惜敦煌君说这句话的时候,桌边只余下独自一人。
就在刚刚有人进了水月小筑,可是也就在刚刚有人随风远去。
辽东君微微摇着头进门,看了桌面的茶盏充作的酒杯,微微摇头:“难道你不知道,你们终究不会有结果会成为陌路,乃至最后刀剑相向,难道这你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