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久炼成仙,一念成魔。——序 祥云是一朵云。 天宫之上,烟云缭绕,一派祥和之景。祥云几百年前也是这些云雾中不起眼的一朵小白云,整日整日不知愁地悠悠飘着。 “怎的?等许久了吧?这颗丹给你解解馋。” 周身仙气缭绕的仙人脚踏祥云,从远处飘来,祥云回神,一抬头,就看见白须白面的太白金星朝着她乐呵呵的笑着,从兜里掏出一颗圆溜溜的丹丸递了过来。 “确实有点久,但星君是忙人,祥云也不差这点时间,”祥云拍拍小袍子,起身作了个揖,并没有接过丹丸,反倒从随身小包裹里掏出一个绘着长命锁的木盒子呈上。 “这是命格星君差我送来的,他说你上回问的事,他看在你的面子上会帮忙的。” “哎呀!这可帮大忙了!”惊喜地接过盒子,打开看过之后,太白金星原本和善的面容更是笑成了一朵迎风飞舞的菊花,心情一好,连带着对自己不守时的坏习惯有了那么一丢丢愧疚。 “祥云呐,这话我也不多说了,这几颗丹丸你就拿着当零嘴嚼,以后还会有地方要你帮忙的。” 祥云看了看太白金星硬塞在她怀里的圆润小瓶,手一翻收入怀中,又作了个揖,“为星君办事是祥云的本职,星君莫要多想。” “唉,净临天君已下凡多时,怎么你还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太白金星拢了拢袖子,痛心疾首的道。 当初刚被净临天君点化时还是个天真小娃,整日笑的甜甜的,多可人啊,怎么几百年过去了,模样未曾有变,性子却变了这么多? “星君记错了,祥云已有一千余六百岁了。” 若是在人间,都已轮回几世,时间荏苒,她也不是当初的天真小仙了。 太白金星看着眼前一板一眼的小仙,摇了摇头。 “若是星君无事,祥云便告辞了。” 又行个礼,祥云招来云朵离开。 太白金星没有说话,袖袍一甩,付身而立。 远处祥云缭绕,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太白金星站立良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离开。 “造化弄人啊。” 袖袍一挥,脚踏祥云飞去。很快,朱红门前只剩桃花依旧开的灿烂。 祥云踩着云往回走,路上遇上了许多来来往往的仙子仙君,皆对她报以和善的笑容,她也一一回以微笑。 在墨色大门前停下,祥云跳下云朵,从小包裹里掏出纸鹤,闭眼念了诀,张嘴对着纸鹤一吹。 由特制符纸叠成的纸鹤就在祥云手中摇摇晃晃的张着翅膀飞了起来。 “告诉命格星君,东西已送到。” 手一扬,纸鹤借力飞了出去,祥云将小包裹里东西数了数,确定没有遗漏,这才缓缓推开墨黑色大门。 咿呀一声,大门只开了容纳一人的小缝,祥云提步走入,随着最后一抹白隐于暗色,大门缓缓合上,一切归于平静。 门内清冷,都说天上多艳色,然而这偌大的府里只是门庭两旁栽了几株杏树,时节将至,零星吊了青涩瘦小的果子,府内空荡,更添几分萧瑟。 祥云静静地看着,无端想起当初天君撑着长杆捅杏子的模样。 天君好玩,不像那其他的仙,吃的仙果既不是童子们摘好洗净送上,也非仙法所变,而是任其自由生长,待杏子熟时,撩起袖子绑起长发,拎着长杆就在树下捅着,说这是凡间一大乐事。 每每这时,祥云都会拎着篮子在一旁候着,天君说这在凡间叫小丫鬟。 祥云不懂凡间,也不知道小丫鬟是什么,她只觉得天君那时笑的仙光缭绕,十分好看。 可是现在府里只剩下她一个,小丫鬟也不是谁的小丫鬟了。 祥云低下头,摸了摸云袍上的丝线,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进了府内,祥云将落了灰的地方擦洗了一遍,然后从小包裹里掏出一件物什。 东西用白布包着,看不出什么模样,不过轮廓小巧,应是小炉。 果然,随着白布掀开,里面是一个落了灰的紫玉小炉。 拂去尘灰,祥云拿着小块的白布仔细的搽着紫玉炉。 小巧的香炉纹着形状优美的祥瑞云朵,一小人隐于叠叠祥云之后,看不清道不明,影影绰绰,平添几分趣味。 祥云犹记当初她刚拿到炉子时的欢喜,那是她收到的第一件礼物,自然无比珍重。 可如今,再珍重的东西也已落了灰。 思绪翩飞,等回过神来,炉子已经被搽得发亮,漾着淡色的光。 放下沾灰的布,从袖子里掏出几日前太上老君给的沉香,取了些碾碎放进炉子,紫玉炉便悠悠的飘起几缕细长的白烟。 这是紫玉炉的一大功能,无论何物,总会燃烧。 祥云双臂交叠置于桌上,下巴抵着手,看着紫玉炉的烟弯弯曲曲的绕着,越飘越高,越飘越高,最后再四散开去。 屋内飘着沉香好闻的气味。 祥云瞧着瞧着,只觉着眼皮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啪嗒一声,合上了。 露出眼下几不可见的青黑。 她已许久未眠。 祥云只觉着自个儿轻飘飘的,整个浮在半空,踩不着底。 四下无人,周围也是白茫茫一片,祥云脑筋有些转不过弯。 她这是被打回原形了?她做了何事就被打回原形?又是被谁打回原形? 然这不是当务之急,更加让祥云放在心上的是另一件事—— 她被打回原形,那天君的洞府怎么办?该由谁来看管? 祥云下意识的就往洞府的方向飘去。 层层白云相互遮掩,随着祥云愈发深入,远方隐隐现出一身影。 脚踏祥云,乌发束起,衣袂飘飞,长身玉立。 祥云心一悸,加快速度迎上去。 随着祥云的靠近,那身影逐渐明朗,连面容也清晰起来。 祥云猛然停住,瞧着眼前熟悉的温和笑容,呆了呆,嘴边笑弧无意识地不断扩大、扩大。 老君送的东西真不错。 真好啊,又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