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的背脊挺直,但是细小的汗珠不断从颈项生出来。
“因为宋家大小姐亲缘稀薄,门庭冷落,就是家里的下人,也只有你一人大概会听她的话。如果你一开始便晕了,那根本就不会有人管她,更不可能有人通知宋大人及时回府截下棺材这么一说。”
“所以你不仅没有晕在走廊上,你甚至还跑到了前院,叫人去救自家小姐。可是飘风暴雨,夜深人静。宋大小姐向来不受待见,且这次崔姨娘就想不知不觉地要了她的命,怎会让你叫到人去大小姐的院子?于是你只有想办法通知了一个只忠于宋大人的家仆,让他去找宋大人,要不然宋大人前几日在外地公干,不可能这么快中途折返。对不对?”
小桃看得呆了,“你……”
“小桃,你要是真的不想你家小姐背上骂名,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鬼怪名声,最好照实说了。如今这吸人阳寿的名声一旦坐实,她便得一世遭人唾骂,受人白眼,这可比死了还难受。你若是相信我,不如将真实情况告知,说不定我能还她一个清白。”
小桃握了握拳头,扁了扁嘴,然后眼泪就盈满了眼眶,“我,我,大人,我家小姐真的没有杀人啊……”她一边抽噎一边道,“我家小姐真真是个好人。当日的情形你方才说的就是真实情况了,当时小姐晕了,鼻中流血,气息微弱。院中那一伙子人看到这也不帮忙,赶紧逃到了前院去给崔姨娘复命去了。管家不见我,我找到了书房做事的阿简,叫他去找老爷。然后我回到后院里,才发现小姐真的没气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又急又慌,给小姐换了干净的衣裳鞋子,便在旁边哭得厉害,然后就哭晕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就见着前院的婢子将小姐放进了棺材。春兰她们将我关到柴房里,说要是我乱说话就割了我的舌头。等老爷回来才将我放出来。”
宋莺听着倒是愣了愣,还算是这宋世杰有些良心。
“谁教你撒的谎?”
“是……是老爷……”
“为什么?”宋莺愣了愣。
“因为,因为我当日也有些说不准小姐是真死假死,老爷说,若是说了这个,小姐就有装死去吓死二小姐的嫌疑。我想也是,便说了谎。”
所以宋世杰是在帮她隐瞒?
果然是涉及到子嗣之事,宋世杰便上心得很。宋莺心想。
小丫鬟的身影越来越远,她对着赵琮道,“清之,上次说的那人查到了没有?”
赵琮点点头,然后凑过去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面具之下,宋莺的脸色一片铁青,果然……
宋莺定了定神,然后往宋燕的闺房内走了去。
床和柜子在房间东侧,桌子在中央,另一边是梳妆柜,屏风,梳洗台,浴桶。照理说,何晏的药应该是随身带着的,有人能换掉这个药,必定是药就不在他身上,那就是他脱了衣服。
于是她在屏风,衣柜和床边上再搜索了一遍,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几根头发。那头发很细,微微卷曲,并且带着些褐色,按她对家中人的观察,至少宋燕的院子里,没有人有这样的头发的。
她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赵琮身上,眼神抱歉,“清之,对不住了。”然后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钉子,蹲下身。
“喂,你做什么?”
还没有等他说完,只听哗啦一声,衣摆下部应声而碎。
他的衣服?!
他从临安过来本就没带多少件拿得出手的衣裳,他赵家人虽然纵横沙场,但是离了沙场,还是十分注重仪表的。赵琮的眼神瞬间就不好看了,“宋莺,你这是要做什么?”
宋莺忙嘘了一声,然后在赵琮愤怒的眼神中,她道,“赵公子,这里的人我使唤不动,烦请差人叫所有人到院子里,案子应是破了。”
“破了?”他虽然有些头绪,但是这么快,就破了?
“嗯。”宋莺透过虚掩着的门看向外头,脸色不甚好看,“待会就知道了。”
众人齐齐聚在院中。
辛怀远第一个开口,“赵公子,这就破案了?”
“应是破了。”他脸色不好看,抱胸站在旁边,学着宋莺的口气说道,他也不知道是破了没破,且看看宋莺是怎么说的便是。
辛怀远听到这个应是破了,倒吸了一口凉气,该不会胡乱抓一个人就当成是凶手吧,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圆场?
宋莺吸了一口气, “其实,凶手的计划很早就开始了。”
“什么意思?”
“就是,凶手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制作整个杀人计划了。他的目标有很多,包括宋燕,宋莺还有宋大人。”
宋世杰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双剑眉凛起,“你说什么?我?”
“是,而且凶手作案不是因为别人,堪堪正是因为宋大人。”宋莺眼神定定。
“欸欸欸,这可不能乱说,”辛怀远赶紧道,“宋通判为百姓做事,本官可是看在眼里头的。”
“草民没有说通判大人在衙门犯了错。”宋莺接着往下写,“根据传言,宋府只有两位小姐。而宋通判这些年一直不停地抬小妾进门,又送小妾出去,来来回回就是为了绵延宋家香火。不知是也不是?”
宋世杰站在院中,身姿笔直,毫无波澜,“是又如何?”
“那些个小妾因为宋通判的重男轻女被当作物件发卖了出去,大多数有着大人您的关照,过得倒是也还可以,可是也有少数是过得不好的,不知大人知不知道?”
宋世杰这下便有些愣了,他目光中有了波动,似乎在想什么。
宋莺接着道,“曾经在宋府上,有一位秦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