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摇光被吴夫人在主院里留了整整一个白天。
期间听吴夫人声情并茂地向她诉说,自己自打生下她以后,因为她天生心窍不全,怎么怎么忧心忡忡以泪洗面。又在知道她妨克六亲之后,怎样忍痛将她送到庄子上,然后日夜思念。
总之中心思想就一个:我是你娘,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一定要体谅为娘一颗慈母之心。
如果现在这个身体里的不是从末世穿越而来的谢摇光,而是原主,大概很可能就会被吴夫人看似慈爱的话语洗脑,开始对她言听计从。
但谢摇光可不是那个傻姑娘,对吴夫人的温情洗脑攻势完全免疫。
她勉强自己耐着性子,在吴夫人那里待了一整天,直到晚间用过饭之后,才被吴夫人放回了芙蓉苑。
回到芙蓉苑的时候,谢摇光就看到一位五六十岁上下、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嬷嬷正在她的院子里给丫环们训话。
从丫环们的衣着开始,一直到她们的站姿和仪态,全都事无巨细地挑剔了一番。
应当就是吴夫人说的那个,要来教导她礼仪的宫里出身的嬷嬷。
谢摇光隐晦地翻了个白眼,朝她走过去:“钱嬷嬷?”
钱嬷嬷看到她,当即站起来向她行礼,神色不冷不热:“二姑娘。”
礼仪姿态一板一眼,标准之极,挑不出一丝儿差错。
谢摇光将人扶起,回头就唤杏花:“嬷嬷自宫里来,一路辛苦了。我让我的丫头先带嬷嬷下去安置?嬷嬷先休息一天,咱们明日再开始?”
她试图先将人打发走,然后今晚就趁着夜色实施“逃婚”大计。
钱嬷嬷却不买她的账,站起来身来,径直道:“二姑娘,夫人请我过来时,便交代过,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姑娘的仪容姿态教导妥善。咱们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应当从现下就立刻学起才是。”
她说罢,上下打量了谢摇光一眼,又皱眉道:“首先,姑娘这站姿,很有问题。淑女的站姿,讲究‘立必方正,亭亭如玉’,姑娘应当挺胸收腹,不能……”
“钱嬷嬷!”谢摇光骤然提高音量打断她,“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
钱嬷嬷被她截断了话头,也不恼,不疾不徐地道:“姑娘,身为公府淑女,姑娘说话,当轻言慢语,不可高声。”
谢摇光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准备撕破脸了:“钱嬷嬷,这么告诉你吧。请你来的是夫人,不是我。我也根本不想学什么礼仪姿态,学什么公府淑女该有的教养。你也不用拿什么夫人什么贵妃什么宫里的出身来压我,我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在乎。”
钱嬷嬷似乎没料到她这么直白地表明了态度,一时间都有些惊住了,难得地哑口无言了片刻。
她遇到过的京城高门大户里的姑娘们,大多都深谙这些高门大户里的说话规则,见人三分笑,就算是骂人的话都要拐个九曲十八弯。
或是隐晦曲折地指桑骂槐,或是旁敲侧击地暗含弦外之音,总之……没哪一个像谢摇光这样直白。
谢摇光见她噎住,也懒得再跟她掰扯,直接点名了杏花跟荷花,道:“你们两个,好好送嬷嬷下去歇息。”
杏花和荷花对视一眼,最终反倒是荷花胆子更大,直接上来强硬地挽住了钱嬷嬷的胳膊,硬是拉扯着她下去了:“嬷嬷,您安置的地方在东厢房,奴婢领您过去!”
杏花也顿时回过味来,不甘示弱地挽住了钱嬷嬷另一边胳膊:“嬷嬷放心,奴婢们给您拾掇的是最宽敞的一间厢房,保管您老住得满意。”
钱嬷嬷被她们两个硬拉着拽走了,谢摇光便朝着之前被召过来训话的其他丫环们点点头,示意:“你们也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