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层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他曾经是见过白若的。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至于为什么如今他未能一眼将白若认出来,实在是因为,如今的白若,跟从前他见到的那个小女孩,简直是云泥之别。
“乔警官?”
宋敏齐见乔层一直紧盯着白若看,有些不悦地出声道,“乔警官若没什么别的事,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乔层开口却是对着白若,“白小姐可还记得,很多年前,你曾经到绥远镇的派出所报案?”
白若美丽的眸子中异光一闪而过。
“绥远镇啊,那是我的家乡。”她如是回答,“我对家乡倒是熟悉得很,至于乔警官说的报案?委实没有印象。”
白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瞒乔警官,自从三年前车祸之后,我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乔层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她,“白小姐再想想呢。”
他补充,“那时候你大约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带着一身的狼狈来到警局,报警说,有人侵犯你。”
乔层那时候还没从警校毕业,不过是在镇上派出所实习,当一名辅警,当年这个案子,算是他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尽管最后不了了之。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出言不善的是宋敏齐,他一屁股从椅子上站起来,横跨在白若与警察之间,皱着眉头不悦道,“乔警官,这里不是警局,你说话可要注意点。”
什么十三四岁,什么遭人侵犯……这些险恶的用词,他此刻尤其不喜对方用在白若的身上。
“抱歉二位,是我失礼了。”乔层客气地后退一步。
但他探究的眼神,越过宋敏齐,始终在白若身上萦绕不去。
乔层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因为当年这个案子是他负责的笔录,出警也是他随同。
那是12年前的事情了。
某天夜里,冒着滂沱大雨,一个身形单薄的小女孩跑来派出所,说要报警,因为受到坏人性-侵。
小女孩四肢伤痕累累,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但是一双眼睛却好看得仿佛天上星。
乔层回忆起当时,女孩虽然浑身伤痕,但她的情绪却异常镇定,说话的条理也非常清楚,甚至笔录的时候,她还敢直面警察的追问,冷静地说出了每一个她被侵犯的细节,最后录完笔录,她满怀希望地拽着他袖口的警徽,声音微弱地说:
“警察哥哥,你们会帮我的对不对,会抓住那个坏蛋的对不对?”
乔层冲着她肯定而鼓励地点点头。
她冲着他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生平第一次,乔层感受到了警察这个职业的神圣使命。
小女孩那样的笑容,任何人但凡是看过一眼,这一辈子都别想忘记。
乔层恨自己怎么会现在才想起来,明明是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
白若,就是当年那个前来报案的小女孩——他百分百肯定。
当时警局是很重视这个案子的,毕竟是未成年受到侵害的问题。
可是也正是因为小女孩当时未成年,她的一面之词并不能成为立案理由,乔层便带着小女孩来到了海豚村她的家里,见到了她的母亲张女士。
结果就被张女士一阵大吵大骂。
张女士说,是这个臭丫头不听话,跑出去鬼混,她身上的伤,都是让混混给打的。
警方有些迟疑,尤其是乔层,他追问女孩,是否对警方撒谎。
小女孩只是紧紧拽着他的手,反复陈述自己被侵犯的事实,说自己并没有撒谎骗警察。
原本此事就要这样不了了之。
但事情搁置了三天之后,不知什么缘故,警局突然出具文书,要来带小女孩去医检。
可是医检的结果很清楚:
未见男性精-子留存,未见处-女膜破灭。
不予立案。
医院门口,小女孩手捏着冰冷的报告单,拍开了女警想要安慰她的手。
她抬起那双分外勾人的眼睛,直直盯着乔层,艳鬼一样。
她问,“是不是只要处-女膜完好,你们警察,就可以当作什么伤害都看不到?”
这句话,乔层很多年之后,都还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
也会想起,说这话时候,小女孩压抑的眼神。
时间拉回到现在,乔层看到白若,尤其是对方那方美丽动人的眼睛,将她的形象自动跟当年的小女孩重叠在一起。
乔层对白若说,“白小姐忘记了也没关系,我可以亲自去一趟绥远镇,调取当年的案件处理资料。”
白若瞳孔微微一缩。
宋敏齐却觉得这警察今天莫名其妙,竟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对乔层不悦道,“今天字也签了,乔警官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乔层告辞。
白若主动说要送一下他。
两人行走至门口的时候,白若对乔层道,“乔警官,又何必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