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好像能看到天一样，“……已经有几年没有看过月亮了。”

失明对于一个人的打击，可能比断腿更难过，沉入深渊一般的黑暗里，自此再也不见天日，更何况还是曾经看见过这个世界的人。

“会看见的。”苏晚秋的酒意清醒了大半，夜风一吹，她坐起身来。

叶纪棠全身微微一僵，扬起的头微微垂下，他的手指莫名攥紧了衣角，“我不喜欢听承诺。”

酒彻底醒了，她坐直身体，一把握住叶纪棠冰冷的手，“我知道，但是你……”

“我也没几年可活的。”叶纪棠抿着嘴，强硬的将手抽出来，将冰凉的手缩回，微微颤抖着攥紧双手，“你也不必如此辛苦，更不必去……”

“你在害怕。”苏晚秋脸色严肃，猛然凑近他的脸，近在咫尺的俏脸看起来比刚才惨白了不少。

感受到苏晚秋带着酒气的鼻息，叶纪棠偏过头去，将侧脸对着她，半晌，伸手推她，“我只是……”

“你只是不想再相信这种莫须有的希望。”苏晚秋挡开他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望着他漆黑的双眼，“但是你得相信我。”

叶纪棠没有再避开，而是睁着虚无的眼睛，静静的问，“为什么。”

心中忽的一动，苏晚秋望着他的薄唇，挺直的鼻梁，她垂下眼去，抿了抿嘴，“因为我是你的夫人。”她闭上眼，吻了上去。

叶纪棠的唇带着冰凉，唇齿前还回荡着药香，略带苦涩，苏晚秋微微睁眼，看见叶纪棠因为震惊而眨着大大的双眼，嘴角微翘。

纠缠的唇齿在悠长的屏息间缓缓分开，苏晚秋垂眼，看着叶纪棠越来越红的耳尖，强忍笑意，“夫君，你还真是……”

话音戛然而止，苏晚秋微微一愣，感觉有什么不对，她垂眼看向叶纪棠。

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愣愣的坐在轮椅上，头发微散，脸颊有淡淡红晕，他微微张着嘴，可是……可是他却没有呼吸！

“喂……喂！叶纪棠！”苏晚秋一下慌了，急忙弯腰，晃了晃叶纪棠的肩膀，“你，你呼吸啊，你不会呼吸了吗？”

苏晚秋后背冰凉，她不过是突然心猿意马，用自己二十八、九的灵魂调戏了一下这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谁曾想，这少年，好像是第一次接吻？

叶纪棠的脸色变得更红，他张了张嘴，可是气息却没有一丝变化。

苏晚秋急忙扶起他，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眉头紧皱，“你清醒点！你呼吸啊！你会憋死的！”

她的惊呼声很快引来了几个已经睡下的婢女，一个个穿着外衣，匆匆跑出来。

好一阵折腾，几个婢女忙前忙后，终于，苏晚秋听见叶纪棠深吸了一大口气，剧烈的咳嗽起来。

所有人都清醒了。

素心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气喘吁吁，额角冒出涔涔汗水，她扶着叶纪棠的肩膀，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在确定叶纪棠无碍之后，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默不作声的倒了碗热水递给叶纪棠，素心耐心的将斗篷给他盖好，满眼担忧的抬眼，“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一句话，问的周围几个人婢女，全都齐齐的转头看向苏晚秋。

场面空前整齐。

苏晚秋咧了咧嘴，只好将目光转向叶纪棠，可是在看见叶纪棠的一瞬，她发现叶纪棠的脸颊和耳朵，肉眼可见的又一次变红了。

素心大惊，急忙伸手摸了摸叶纪棠的额头，吓得缩回手来，“公子，又发高烧了吗？”

“扑哧。”身边的苏晚秋，掩着嘴轻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