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竟然也在暗查这个人……
他在京城受命,此次任务从未向任何人提及,那么北府却又是受命于谁?
郭府正为何要对他有所隐瞒,他究竟还隐瞒了些什么……
景子自疑惑中猛然警醒!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要找的那个人,此时就在眼前!
铁牌对,年龄对,怪不得之前苦苦寻觅不得,原来这位浦类四王子平素压根不在部落之中。
他对着苏赫,装作有些莫由来的激愤……他故作硬气的大喊,“喂!赶紧叫人来,将我弄回去!”
“怎么,外面可下着雨,草原上这季节的夜里可是难熬……这帐中难道不比那羊圈马厩里暖和舒服?”苏赫回视着他问道。
“要不就给我松绑,要不就让我回去……这大帐咱无福消受,还是和伙计们在一起自在!”
“自在?”苏赫笑了,“你怕是不知道王庭侍卫这缚马索扣的厉害……只怕挨到天明,你这手脚都要废了……你却如何自在?”
“呸!不过狄蛮之辈!”
狄蛮之辈……
苏赫眉峰一展,这伙计居然丝毫不怕自己,倒算得有几分胆色。
“你……你走开!”
苏赫却懒得同他废话,三下五除二,就将绑绳解去丢在了一旁。
他扭身坐在炕沿儿上,拎起一个酒囊晃了晃,咕咚咚灌下几口,就随手冲他扔了过去。
“我不会吃酒。”仍由那酒囊落在旁侧,他侧过身子活动着被绑缚到酸麻痛楚的手脚,摇了摇头。
“吃酒?让你涮涮口,嘴里臭的简直能把人熏死!”
只这一句!
就险险令景子羞愧耻辱的掉下泪来。
天杀的!
这帮该死的狄人蛮夷……
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让你们餐餐都吃干牛粪!
手臂无力的捡起酒囊,景子只激气得浑身哆嗦着狠狠灌了两大口下去。
……
“说吧,你究竟什么来历。”
景子被口中的酒呛得一阵轻咳,“我干嘛告诉你?”
“呵呵……”苏赫浅笑一声,歪过脑袋看着他,“我随时能要了你的性命这样的废话就不愿多讲了,你应该清楚……只说今日,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的性命。就为这。”
他愣了愣,将手中酒囊塞了口,轻轻放到床榻边,开口道,“林静姿,伙计们都叫我景子,年十九。年幼之时,父母双亡。容东家收留之后,在关内钱掌柜的其他营生处帮衬,一年前驼队的老账房不做了,才调我过来……三个月前,我在高昌城曾经呆过半个月……”
“哦?去过高昌城?与哪家的生意?”苏赫接口问道。
“高昌城历来只有拓石族的生意,哪里会有别家。”
“可见过拓石族的族长巴彦?”
“……四王子怕是搞错了……”景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巴彦这人看着派头不小,不过只是个管事。拓石族的现任族人,是从前的蒲类卓娅王妃,三王子曲突的母亲。”
“哦……”苏赫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拿起酒囊在手中掂了掂,又问,“在驼队一年……钱掌柜往来域外不少趟了,怎么偏偏这次带你来了浦类?”
“钱掌柜意思,这次来,有些往日里和部落往来的账目需要理理清楚,所以带我来这一趟。”景子不假思索的答道。
苏赫饮一口酒,随口又问,“钱掌柜的东家,叫啥来着?张德富?听说他的眼疾始终不好,有些年不随着驼队来王庭了。”苏赫的言语间,好似随意的拉开了家常,他的余光却始终注视着身前的这个景子。
“东家是张富德。”景子心里不由得对苏赫这稍嫌拙劣的伎俩觉着好笑,正色纠正道,“员外郎是耳背的厉害,却没有得过眼疾。”
“张员外无子,侄子张顺水如今打理着驼队的营生。每季会过来账房瞧帐,我们算是相熟的。”景子顺口补充道。
言罢,景子一抬头,却看到苏赫那双清澈的眼睛正在凝神注视着他。
不知怎的。
景子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他竟似根本无法面对这如朗星般明亮的眼神。
……
“看来如何说辞,你早就准备得周详,说明你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很好,不会累。我就是这样……凡事都谨慎了些,当然我自己也是没办法的。你既然跟着驼队走过几趟,就应该清楚,现如今你就是我的苦役,生死我说了算。”言罢,苏赫向后就倒。
他裹了个毡毯,翻了个身,只留着景子站在帐房当间……
昏暗的油灯下,景子的双眼眯了眯,说辞?周详?
他暗自咬了咬牙,“你就这般睡去……就不怕我跑了?或者,做些不利于你的事儿?”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苏赫自然是不屑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
他只是呼吸均匀的,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