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皇子贵族来军营里当官,不管在哪个职位,官大官,首先干的就是把自己的营帐打扮得跟皇宫似的,就怕自己在军营里住的有一点不舒服。换一般人这么做早就被军营里的那群糙老汉子给整死了,可通常这种娇气包家里就是有权有势,动也动不了,能气死个人。
不过这个破风能凭一己之力统御界三军,还真是有自己的特别之处的。
古惜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大帐布置,还成,普普通通,不怎么奢华,跟凡间军中大营没什么差别。能看出来破风在军中定然不怎么摆皇子架子,而且还相当平易近人,能与下属打成一片,否则怎么可能让几十万兵将心悦诚服。
不过能干出抛妻弃子这种事的人,又怎么会表里如一呢?
古惜眼尖,看到破风的案桌上居然还有好几册话本子,且好几本都是古惜爱看的,其中故事她都能倒背如流。像什么经典曲目例如穆桂英挂帅、花木兰之类的,一些新编的如将军令、狼旗不倒之流,果然下军人一条心,都爱看这些东西。
破风坐到了他的案桌上,然后请古惜坐于客席。古惜没这个兴致陪他演那一套惺惺作态、嘘寒问暖的传统主客会面桥段,她直接站在破风案桌前,用眼神瞥了瞥李达,问道“你确定要留这么一个?”
破风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他信得过。”
“那成,这是你的。”古惜开门见山道,“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你再装成什么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可就没什么意思了。有些话我直接开门见山了比较好,我就是负责来送信传话的,事儿办完了就走,不耽误您的宝贵时间。”
古惜毫不拖沓,直接将何夜白的休书拍在了破风的面前:“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这是什么就不用我解释了吧。”
然后古惜抱着胸看好戏似的看破风的反应。
破风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没有特别剧烈的反应。见到休书二字时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失措,不过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他握紧了拳头,古惜甚至能听到破风指关节因用力过度传来的“咯哧”声。
古惜心道,看来还是有几分在乎何夜的。
破风撕开信封,迅速地浏览了一遍,最后目光落下了休书末赌落款上,那处明晃晃地写着“何夜白”三个大字。
破风看完以后直接将休书放在手里揉碎,然后他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口的时候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道:“她可还了什么?”
古惜将何夜白的话原封不动地了出来:“死生契阔,往后无我。”
“她当真”
“”
破风听到这话后似乎有一瞬间有一种万念俱灰感觉,看这表现,似乎不能以“在乎”二字来形容对何夜白得到感情,却像是爱到了骨子里一样。
那他为什么要抛妻弃子,还纵容百里妙戈屠了百妖岭?
古惜原本还想嘲讽几句破风,可看破风这表现,如果她再落井下石那她可真就不是个人了。唉?她好像本来就不是个人。
不过有些话该问还是要问的。
“何夜白的信和话我都已经带到了,现在该到了我提问的环节了。”古惜双手撑在案桌上,身体前倾对着破风的眼睛,铿锵有力地问道,“第一个问题,六难司这几年是谁在管的?”
六难司是界为了捕捉各路仙家的求救信号迅速展开救援而设置的一个机构,近几千年来倒有点儿往监察六界的方向上靠拢,地位愈发水涨船高,不是什么权臣都管不了这六难司。
李达见破风没什么心情,很是自觉地替他回答:“六难司原是由我们将军掌管的,月前被蓬莱三公主到君那处要讨个闲职,也不知君是怎么想的,竟将六难司给了三公主。虽以后都是一家人,可毕竟三公主是蓬莱的人,让她掌管六难司君也未免有点儿”
这心也未免有点儿太大了吧!喝了几杯酒啊!
“难怪。”古惜豁然开朗,难怪她放了狐火后等了一一夜都没见界拨下一个救兵,原来是卡在百里妙戈那儿了。
不过根据刚刚破风的反应,古惜猜破风即便没了六难司,也必定派人一直盯着何夜白,保护她的安全,否则何夜白不可能安安生生地度过这三年。首先她那个奎妖爹那一关就过不去,更别提其他窥伺神胎的一众妖魔鬼怪了。
古惜对着破风明知故问道:“我前日夜里于人间放出的狐火你可知晓?”
破风没有回答,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古惜见破风没什么反应,便继续道:“你不回答,那我就当你是知道了。那几前百里妙戈屠杀百妖岭的事你也该听了吧,何夜白怀着孕还差点被人活活烧死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吧?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百里妙戈,你打算怎么处置?”
破风这才开口道:“你想要我怎么处置,按规?按还是蓬莱律?事到如今你觉得谁动得了她?古惜,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所以你就放任百里妙戈屠杀百妖岭、折磨何夜白而无所作为,三前何夜白被人绑在柴火堆上,若不是我正巧经过,她就连带着你们的孩子一尸两命了,这你也不管吗?你还配当一个男人,配当一个父亲吗?”
“哦,我忘了。”古惜又自问自答道,“你娶她不就是因为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和她背后的数十万蓬莱军队。你抛妻弃子、另寻新欢不就是为了九重上的那一把破椅子吗?你们一个个都为了区区一个君位争得你死我活,凡人如此,你们神仙亦如此,有意思吗?”
似乎是被古惜戳到了痛处,破风脸上出现了一丝难堪,然后怒道:“成大事者总要有所取舍,我只不过选择了伤害最的一边,你若是能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你就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古惜怒火中烧:“那可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舍得!”
“舍不得又如何?请问我尊贵的昆仑神君殿下,你希望我怎么做?”破风刻意加重了昆仑二字,颇有些咬牙切齿道,“我这可没有白给的便宜君位继常”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古惜已经没什么话好的,她转身准备出帐,破风挥了挥手,就让李达拿了一张帖子跑着送到古惜的手上。
那是一张九色琉璃做的帖子,上头是用古篆写着“婚贴”二字,打开帖子之后随即一堆如同“作之合”之类夸扬这门婚事的陈词滥调扑面而来,以及最后落款上赫然写着百里妙戈与破风的名字,婚期就在七后。
古惜心头一震,直接黑脸,她指着这帖子问:“你还有脸给我帖子?你就不怕等你大婚那我带着何夜白他们母子俩来闹场子?!”
“族大婚,昆仑本就有一本婚贴,无可厚非。况且让你来参加大婚是妙儿的想法,来不来随你,我不强求。你想带谁来,我也不管。”
古惜冷笑道:“妙儿,叫的还真是亲牵你当初叫人白的时候,也是这么亲切吗?”
破风的脸色愈发难堪,直接挥手叫道:“李达,送客!”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