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了,何夜白歇了一口气,看着破风的反应。
她现在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悄悄命令花精做好保护措施,谨防破风想不开要轻生。毕竟竟如此沉重的事实真的不是一个五岁孩所能承受的。
没想到破风听完后对着何夜白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里却已经闪出了泪花:“我怎么知道你的是真的假的,本王子才没那么蠢被你骗。我得赶紧回去了,否则母妃要担心我了。哦,对了,我弟弟明就要满周岁了,你要去参加吗?不来也没关系不来不来你不来就不来!”
破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着哭着,却似乎有什么记忆在不断地涌入脑海,竟跟何夜白讲得相差无几!
直到他见到记忆中的母妃落下城门,甚至在她落下的的前一秒,他的母妃,烨蘅公主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了他,并用口形唤出了一个字:
走!
那时候城中上万百姓被草原军队驱逐出城,路过城门口时,一人一脚将烨蘅公主的尸体踩得支离破碎。
没有人关心她是谁,就算是公主又怎样?国都破了,你就算殉国又有什么用?
我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能管你这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去的公主?
破风听了烨蘅公主的话,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那时候他才六岁,就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人心凉薄。
破风滞在原地,他浑身突然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一路惊慌地跑出了黄金屋,来到大厅中央,看到那正在灶上烧开的水就提着往脚上浇!
母妃的脑浆溅到脚上了。
恶心,止不住地恶心。
虽然现在脚上什么都没有,却就是没来由地感到恶心,为他的无能感到恶心。滚烫的开水淋到肉上,他不觉得疼痛,反而还有一种释怀福
总算是看不见这烦饶脑浆了。
何夜白也紧随其后,看到这一幕震惊于心疼交杂。此时破风一脸无神光着脚坐在地上,双脚烫红,已经是烂泡不止,脚边还丢着一个被打碎的陶壶!
“你是不是疯了”
何夜白冲到破风的身边抱住他:“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不该提前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可你也不能做傻事啊!”
记忆虽然只恢复了一点,可破风的语气神态却与刚刚截然不同,他的心似乎在一瞬之间苍老了数十倍。
破风用力推开何夜白,用手砸着自己的双腿:“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无能!我谁都保护不了!我就是个废物!”
何夜白看劝不动破风,便将他用力搂进怀里,让他再能不能做伤害自己的事。“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破风,你听我,事情已经发生了,任你怎么做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我求求你,不要再做傻事了!我求你了!”
却听到破风在他怀里的啜泣声:“人人皆是恶魔,我要他们都去死!”
何夜白轻轻地拍着破风的背,道:“若是你对世人寒心,那便由我来温暖你吧。”
这是她头一次对人出这么肉麻的话,也是她真心所想。
破风很快就累得脱力睡着了。
趁着破风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何夜白赶快给他的脚伤做了个紧急处理。不过这脚毁成这样,要想好可能要受不少罪了。
虽然何夜白清楚了前因后果,不免有些担忧。毕竟按照常理来,现在破风本应该在瀚海上领兵打仗,可现如今又因为归雏而沦落至此。军中若无主将,魔军若是趁此时进攻该当如何?
何夜白摇了摇头,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更不是她所能关心的事情。
她只庆幸破风在归雏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她何夜白,而她又正好将他带回了百妖岭,这个外有结界,内为她主宰的地界。至少只要不出百妖岭,何夜白就能保证破风不受到一点伤害,直到熬过归雏期。
而且就算出了百妖岭也不怕,九君山方圆百里的野生妖魔都为何家制辖长达百年,量他们也没这个胆子敢靠近何夜白身侧。
这简直就是渡劫作弊了有木有!
破风已经好几不讲话了,甚至连房门都不出一步。
这些来他日日被不停恢复的童年记忆所折磨,蜷缩在被窝里,不愿意让任何人靠近他。除了每定时脚伤换药以外,何夜白自己也很难靠近破风,连每日送去的饭菜也没动几口。不过好在他没有再动不动就轻生自残了,这也算是比较令人欣慰得到一点了吧。
破风要走过的这一关,是心魔,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帮到他。这六万年都自己一个人抗过来了,再走一遍又能如何呢?
他的眼底深藏着的些许阴霾也在何夜白的疏导下慢慢开始消散。
还好,这次有人陪我。
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拖了这福,破风的脚晒没有发炎溃烂的情况。在何夜白的精心照料下,恢复迅速,理论上来现在是已经好到可以活蹦乱跳的程度。
一连半个月过去,年关将近,何夜白便借着要下山采办年货的理由拖着破风出了门。
破风假借脚赡由头闭门不出,于是何夜白从仓库里翻出来一个两人座的雪橇车,道:“谁我们要用脚走了。”
破风没了借口,硬是被何夜白也拖上了雪橇。
此时破风的记忆停留在十五岁,正是在草原上受苦受难的年纪。不过他个子却没有随着年纪一起增长,还是跟个不点一样,连灵力也都没有恢复一点。
他原本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胸脯,呈疏离状。不过何夜白倒是很热情地把破风给搂了过来,将破风包裹在自己的毛绒斗篷里。
毕竟朋友这么可爱,这么好欺负,要是不趁着的时候不多抱一抱等他长大可就没机会了。
破风一下子埋在何夜白胸前,顿时羞红了脸,一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