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辟紧急救援通道!”
“连环交通事故造成的拥堵严重,加上受损车辆太多,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开辟出救援通道……”
“工程车呢?!”
“……工程车还在路上,交通拥堵严重,短时内同样无法赶到。”
“那就让警车提前开路!救援现场警方配合120医务人员,抬着担架越过车辆去救其余依然被困车内的人!”
“可……”
“去!”
全权负责此次严重交通事故的男人一身迷彩军装长身而立,从侧脸望去依稀能看见立体的五官,即便浑身被暴雨打湿却也丝毫不见狼狈,周身自带一股浩然正气。
男人此刻正目光沉沉看向站在他面前汇报的下属,一声掷地有声的命令落下,就算是在雷雨交加的夜晚,也依然清晰地传入周遭之人耳中。
“是!”下属高声应道的同时双腿站直并拢敬了一礼,随即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一路狂奔着前去组织救援人员。
帝都标志性的北江大桥,往日里都是车辆有条不紊川流不息的模样,可此时此刻,在这个充斥着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晚上,整座大桥从桥头到桥尾,横七竖八地停满了因为连环相撞事故而变形的大小车辆,医护人员和警察正抬着担架快速地穿梭其中将救护车开不到的中心区域车内一个个或受伤严重或昏迷不醒的人小心翼翼地抬出,又快速放上担架离开。
而大桥中心位置那辆被护栏卡住车尾,车身严重变形、此刻正摇摇欲坠的银灰色轿车亦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顾局!”先前组织人员救援的男子小跑着走到身着迷彩军装的男人身侧站定后,伸出右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而后顺着男人的目光朝那辆银灰色轿车望去,“……车牌登记的车主是帝都傅家刚回国不久的傅氏企业下一任继承人,傅嘉言。”
男子说完,转头朝被称作“顾局”的男人看了一眼,犹豫着继续道:“还有,桥头隔离带外来了不少傅家的人,说是,说是要过来救人,顾局您看……”
不但来了不少养尊处优的傅家人,还个个开着豪车,连带着堵了一大片的路!
救人?
向另一队刚抵达的救援小队沉稳地下达命令后,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划过一抹嘲讽。
此刻桥头隔离带外,停了一长串的豪车,隐约还能看到领头的那一辆车后座的车门因为雨势太大的缘故正被人缓缓推开,车内伸出一只手,接过司机递过来的伞才迈下车门……
男人目光似是越过雨雾朝那儿淡淡瞥了一眼又冷冷收回,出口的话就跟此刻的暴雨一般冰冷入骨:“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堵住救援通道,看人是不是死透了的?!”
话音落,还没等身侧男子反应过来,他又道:“通知隔离带处负责的同志,人可以留在原处,但车给我开走!还有,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想要冲进来,就以妨碍警察执法为由,给我拷了扔进看守所!”
在身侧男子目瞪口呆愣神之际,男人已经挽起袖子接过一名救援人员手里的铁钩,拖着绳索朝江北大桥中心位置冲了过去。
“……是!”
-
银灰色迈巴赫车内,傅嘉言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艰难而缓慢地转头朝左侧望去。
就着北江大桥仍未熄灭的景观灯彩色的灯光,他清晰地看到了驾驶座左侧车门上因猛烈撞击而破碎的车窗以及……不知何时落进来,又恰巧割破了他左手手腕动脉的锋利玻璃。
汩汩的鲜血混合着从破碎的车窗灌进来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裤管,车外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他却好似出现了幻觉一般,耳中依稀听到了鲜血沿着裤腿滴落在皮质脚垫上细微的“嘀嗒”声。
他甚至透过破损的车窗,看到了他座下的轿车正下方那条在黑夜中宛若张开血盆大口,只要他的车一落水,就能将他连同整辆车一并吞入腹中、刹那间便能让人尸骨无存的北江河。
清醒期间,他想过要自救,可只是动了动,就发觉整个身子卡在变形严重的车里根本动弹不得!
更糟糕的是,腹部也有尖锐的玻璃刺入……
他想过等人来救他,但半昏半醒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外向他喊话让他坚持,还说要有工程车过来救援才能将他的车从摇摇欲坠的桥边拉回,又因为车身无法承受更多重力,救援人员根本不能爬进去救人……
他能感受到救援人员似乎在尝试着用绳索固定车尾争取时间,但……进展并不顺利。
半昏半醒间,他的意识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开始渐渐模糊。
“嘎吱——”一道不甚清晰的声响在车尾响起。
下一刻,有人大吼了一声:“救援工程车呢?!这辆车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
“呵——”幽静的车厢内传来男人一声讽刺的轻笑声,伴随着外面杂乱的声响,几乎无人听到。
似乎是因为这个笑扯到了伤口,傅嘉言有一刹那的清醒,他缓缓抬头透过车窗看了看这两小时前明明月明星稀、此刻却暴雨连天的夜空,又慢慢低头看了看鲜血淋淋的手臂和腹部,忽然就放弃了反抗。
他本以为有生之年一定能让那些人跪下忏悔,却不想居然会死在这种毫无预兆亦毫无意义的车祸中。
什么“好人有好报”,如今看来,皆是骗局。
“嘎吱——”又一道声响在车尾响起时,傅嘉言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