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凡人总能把自己的潜能榨出来,永远如此。甲板上的水手与陆军士兵,虽然每个人都是颤颤巍巍,看上去甚至不能驾驭甲板摇晃,但伙计们稍微歇息几分钟,把装满淡水的椰瓢喝空以后,就再次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伤亡的同袍必须照顾。十名死者需要缝进他们的吊床,等待合适时机海葬。两倍于此的伤者必须及时包扎,而且只有重伤员才能离开火线。战舰的上甲板变成了垃圾堆,到处都是散碎的妖邪尸体,以及臭气熏天的各种残骸。悬挂在天上的太阳,将垃圾的腐烂进程大大加速,要是不想让尸水浸透舰体,就得赶紧拿起笤帚铁锹清理。
索仲武拿的是铁锹。他的鼻子早就麻木了,但在铲起一团褐绿、稀烂、咕嘟咕嘟冒泡的死鲸内脏时,还是被熏得吐了出来,自己给自己增加额外的工作量。甲板战斗部的工作,相比之下要好闻的多:点燃艾草,赶走满甲板的瘴气分发避瘟丹,免得水手与士兵染上恶疫。他们之前出力最大,完全凭本事赢的这份福利。
舰长留在舰桥,一面调整军舰航向,一面指示观察通讯部打出旗语,尝试联系其他舰只。“伏波之主”则是大无畏地不顾艰难险阻,亲自走到湿漉漉粘满鳞片的甲板,冒着皮靴被弄脏的危险慰问旗舰将士。
他没有高声大嗓地欢呼“万岁”,而是低调地从人群当中走过,时不时地拍拍某人肩膀,就像朋友那样道声“辛苦”。这种安慰手法倒是挺专业,问题是只会耽误别人干活,而且时机也不对头:就在索魁第一万次地同人握手,称赞对方“干得好”的时候,一团黑黝黝的东西突然从舰艉飞过来,打着旋扎进右舷海面。
那是括约肌肉管喷出来的腐肉炮弹,来自紧追不舍的另一头拼凑怪物。这只妖邪另外还带了三位亲戚,而且全都没有肉膜风帆,纯粹靠舰底吸附的触手怪喷水行进。从它们的袖珍体型,以及鲸尸骨架上的熟悉茬口来看,这批战舰并非从天而降,而是由失去肉帆的三只妖邪分解重构而成,纵然四分五裂,依旧追逐不止。
新的敌人,就意味着新一轮的炮战,新一轮的接舷,以及新一轮的繁琐清理。索仲武感到头皮阵阵发麻,再也没心思去搭理老魁,他哆嗦着取出望远镜,明明百般不情愿,但还是把镜筒指向了舰尾。/兴许能找到弱点?兴许/
透过目镜,他看到了敌舰干舷的更多细节。以及至少四海里之外,于波浪中起伏的众多模糊轮廓。索仲武舔舔干裂的嘴唇,拳头不由得攥了起来:后面追着的袖珍小怪,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新冒出来的这批客人,才是值得担心的威胁。虽然距离很远,但它们已经有一个外表特征可以确认,再明显不过的外表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