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点的时候,愣头青们终于同意私了。老魁旋即丢出去八千块汤药费,活像像八个钢镚一样毫不在乎,嘴角冷笑要多明显有多明显。要不是侄子在旁边狠狠瞪眼,他很可能还会多说两句多余话,把好容易冷下来的火药桶再次点燃。
万幸的是,这种情况没有发生。接下来的十分钟,两人一起签字填表,在柳警官北方口音浓厚的教训声中,走完了必须的那堆手续,为五天来的第二次打架划上句号。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索仲武已然是汗出如浆,恤的腋下彻底湿透,耳朵眼里嗡嗡嗡嗡,恐怕是真有蚊子在里面筑巢。
相比累瘫的侄子,魁老板简直比流星都要潇洒。他咕嘟咕嘟猛灌矿泉水,吭哧吭哧大步往前迈,出警务室以后,干脆倒背双手,得意洋洋地哼起了粤剧。鬼才知道,这货的兴致为啥这么高。
荒腔走板的唱词刺入索仲武大脑,终于压垮了最后一根稻草。“老板。”愤怒的员工吐出一口浊气,把一直以来积累的郁闷,全部凝结到质问当中:
“进局子爽么?”
“爽?爽个毛蛋!”老魁不可能听不出侄子的怒火,但他的语气仍旧轻松自若,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想知道啥叫爽不?走,叔带你过去!”
索仲武立即不假思索地回绝。但老魁却是起了兴致,拍胸脯保证,目的地绝不是某些人所众知的场所,更不会与法律道德对着干,连点尘星都不会沾。“知道老子咋发达的不?就在那地方!”他红光满面,小孩子炫耀玩具似的手舞足蹈:
“全凯南不对,全国,全地球,就我知道咋去!走吧走吧,见见世面,保证比射箭撸铁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索仲武还能怎么办?更何况,他确实被勾起了好奇心。老魁在父亲那辈当中排行老八,二十年前说是要到本国闯荡,结果一去渺无音讯,直到去年八月十五,这才带着车子票子、外加满身的皮子衣锦还乡。他从没对亲戚讲过,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发的财,今天在侄子面前,还真是头回提到这个话题。
失去父母、孤身一人的索仲武,已经跟了远房叔叔大半年。他没少在公司拿分红,也没少受老板拖累,对老魁神秘的过去,一直都存在着怀疑。索魁今天的提议,也许是因为酒精刺激,也许是因为大打一架的后畅快,很可能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不赶紧抓住机会,他接下来的三五年都不会安心。
打定主意后,怒火就像海水退潮那样,眨眼间落得干干净净。索仲武闭上嘴巴,任凭老魁七拐八拐带路、高声大嗓吹牛,直到两人回到再熟悉不过的、位于市郊小区住宅楼三楼的金衡投资公司总部。
那就是间普通两居室,放了两张办公桌、三台办公电脑,以及成箱成柜的乱七八糟。进屋以后,老魁直接把商务行头拿出来,也不管屋里桑拿房一样的温度,二话不说就往身上披。“你也换!”他一面折腾龙庆祥的灰呢中山装,一面对远房侄子颐指气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