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在地,捂着胳膊扯着嗓子嚎的张大宝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回踢到的是大铁板,方才欺负王小茹时有多嘚瑟,如今哭得就有多难看:“娘啊!痛死我了!”
“葛大里正伤了人就想跑不成?”张林氏顾不得嚎哭的儿子,赶紧出来拦住了跟没事儿人一般继续往王家去的葛歌:“还真拿自己当个官儿了不成?就你这样欺压良民的里正,早该叫人扒了皮才是!”
葛歌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目光淡淡地望向张林氏,还未言语就叫张林氏莫名心肝儿一颤,不过还是强顶着葛歌渗人的目光,梗着脖子大声嚷嚷:“我哪里说错了?身为里正偏帮偏信,还动手伤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按理说,里正乃是掌管一村之位,村民对于上位者皆有敬畏之心,例如葛家的前两任里正,也就是葛歌的祖父、父亲这二位,在华东村里地位极高,甭说张林氏一个妇道人家,就是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那见了里正都得是恭恭敬敬的。
可那是按理说,可如今现实是葛歌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虽说前段时间闹旱灾时打井是有些许功劳,可她还收了大家伙银子呢!都不知靠那口井挣了多少黑心银子的玩意儿,她就欺负她咋了!张林氏一想到自己不仅没挣到银子,还被压榨了那么些银钱走,这心里对葛歌的怨气就忍不住“蹭蹭”地往外冒。
“其一,这左邻右舍都瞧见了的,是张大宝先动手,就许他以大欺小,不许我惩恶扬善?其二,张林氏你自己管家不严,任由儿子欺凌弱小,还有脸闹到我面前来?”葛歌背着手站得直直的,那严肃得有些不近人情的模样像极了前两任里正管教村民的样儿。
被葛歌这般指着脑袋骂,张林氏晒得粗糙的老脸涨得红红的,她是扯皮闹架的一把好手没错儿,可被这死丫头冷冷地瞪着时竟舌头都忍不住打架,张着嘴半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祭出撒泼打滚的大招,坐在地上就开始嚎哭:“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是人是狗都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苍天啊!这欺负良民的畜生王八就该来个雷劈死干净啊!”
“小茹。”葛歌一个眼神过去,王小茹便心领神会。
“哎哟!我的脑袋好痛,好痛!娘呀!我脑袋被张大宝砸坏了,死了我也要死张家这儿,日日守着张家等报仇啊喂!”王小茹也不怕脏,一屁股就坐地上,然后开始打滚哭喊,她年岁小,可嗓门儿透亮得很,直接覆盖过了张林氏粗哑的嗓音,看得围观的吃瓜群众一愣一愣的。
张家本就离王家不远,听到外头闹哄哄的,隐约还有女儿的哭喊声,王赵氏也顾不得灶上还炖着的鸡,着急忙慌地就出来了,见女儿坐在地上打滚哭闹更是着急,上前挡住了恼羞成怒的张林氏攻击过来的动作:“小茹这是咋了?”
“娘!”硬生生真的挤出几点泪水的王小茹见娘亲来了,忙背过身去,趁张林氏瞧不见时朝娘亲挤眉弄眼一番。
见女儿无事,王赵氏也是松了口气,将女儿护在身后,朝张林氏发难:“张家的你要打孩子打你家的去,我女儿再怎么不是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张林氏被她这一顿撅,也是气得倒仰,指着葛歌等人大骂:“你们都是一路臭货色!明明是你们伤了我儿子,如今还来寻我晦气!今儿个不给我们家大宝赔个百八十文,这事儿就没完!”
张林氏的算盘打得可响了,一个小姑娘家家能把儿子伤得有多重?也幸亏儿子戏好,她们母子配合无间,挣个百八十文不止,还能叫葛歌那死丫头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也算是卖了李有林一个人情面儿!她怎么这般聪明呢!
“林氏你...”王赵氏还想说什么,就被葛歌抬手打断。葛歌侧头过去朝王赵氏递了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王赵氏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便闭上了嘴不言语。
等葛歌居高临下看向瘫坐在地的张林氏时,凤眸中透着一丁点暖意都没有的寒光:“林氏,你身为村民,以下犯上折辱一村里正,此为罪责之一;治家不严,纵子伤人,此为罪责之二;伤人在先,敲诈勒索苦主在后,此为罪责之三。”
往前跺了两步,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连话怎么说都忘了的张林氏身上,葛歌唇线微微上扬,却不见一丝暖意:“我听人说,牢狱中虫鼠遍地,硕鼠专门啃食那些被打得皮开肉绽后被扔进大狱的犯人,林氏你这般数罪并罚会不会也能见识到这些呢?”
这话一出,别说张林氏,就是站在自家墙后边看热闹的村民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对小里正的畏惧又多了一重,有哪家的半大姑娘会说这种话儿的!
听到动静赶来的李有林只听得葛歌最后两句话,没由来也吓得浑身一激灵,趁葛歌还没发现自己,都已走到巷子口的李有林又缩回了脚步,还是自保为上,日后慢慢谋算便是。
见威慑效果极好,葛歌才好整以暇地收回目光,站直身子,朝王小茹问道:“小茹你身为苦主,可要状告林氏之子张大宝蓄意伤人?也好叫张大宝这孝顺儿子陪着他老娘一起到大狱里边儿去做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