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葛歌来陈家之前就与王小茹商量过的,如今就她二人在镇上卖水,能赚到的钱也有限,而且照这么继续干旱下去,卖水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好,光靠她们俩是挣不完这份银子的,与其叫旁人挣去了,还不如叫一开始就与王小茹一起跟着葛歌打井的林文学挣。
再者,林家确实是穷,过世的陈老头夫妇是有留下两亩薄田,可就是丰年也都是勉强够老两口糊口罢了,今年偏偏还是大旱之年,林家那些粮食早就不成样了,若不想些法子挣钱,这娘俩能不能熬过今岁冬日,真就难说了。
“这...(我乐意!)”母子俩一犹豫一果决,林文学立时就点头应下了,见陈氏还有犹疑,主动安抚陈氏道:“娘放心,小茹那小个头都能挑得动水,我还怕不成吗?”
“娘没说不让你去。”陈氏笑得柔柔的,看似菟丝花一般柔弱的女子却十分明理:“娘只是怕你跟着去,小里正与小茹挣不着钱了咋办?”以前葛里正帮过自家,前些日子小里正又帮了文学,她不能为着自家,反倒叫小里正吃亏了。
葛歌笑着与陈氏解释:“婶子放心,文学过来帮忙,咱们只会挣得更多,不会挣不着钱的。”
不过要怎么赚钱,葛歌也没再跟陈氏多说什么,只反复叮嘱了好几回,千万别叫村里人都晓得了。
陈氏自然知其中的利害,连连点头应承,知道天色擦黑时送走葛歌二人,陈氏还有些恍惚,这明明是想感谢人家请吃一顿饭,咋还承了更大的恩情了?
“你说这小里正比你还小的小姑娘,咋这大本事呢!又能找到水,还能挣银子!”接过儿子收好递过来的碗,陈氏忍不住又感叹了好几声:“这葛里正家怕真是有家传的本事!”
林文学被娘亲的神来一笔逗得忍俊不禁,帮着打来一瓢水,瘦削的脸上因兴奋激动染上的红晕还未褪尽:“我只管跟着小里正,挣回来银子好孝敬娘。”
“你这孩子!”陈氏吸了吸鼻子,被懂事熨帖的儿子这话烫得她心里热乎乎的:“小里正是好人,你跟着她准没错儿的。”
那头已回到家准备洗澡睡觉的葛歌不知道,自己不过先头一次算不得为林家出手相助,还有这回算得上互相合作的机缘,倒叫陈氏母子都死心塌地地“黏”上了救苦救难的大恩人葛家小里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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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起,天还是灰蒙蒙一片,葛家的大门“嘎吱”一声响起,打破乡村宁静的清晨后,又迅速恢复原样,只有细碎的虫鸣声交叠着偶尔一两声的犬吠,还在沉睡中的乡村,只见三道挑着木桶的身影披着清晨蒙蒙微光,沿着土路吃力地走着。
兴奋了一夜的林文学挑着七成满的一担水,脸憋得通红的少年深吸一口气,看着有些把自己甩在后头的小里正与王小茹,不敢有丝毫松懈,紧咬着牙关,步子稍微迈得快了一些,可算是没掉队。
等三人拐进山脚边的小径,走在最前头的葛歌才放缓脚步,而后停了下来:“咱们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垫巴两口。”
“小里正,我没事儿的,咱们继续赶路吧!”以为自己拖了后腿的林文学停下有些踉跄的脚步,却不放下肩上挑着的木桶,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掉入粗麻衣襟里头,林文学却无暇顾及,一心只想赶路。
才放下担子的王小茹“哎呀”一声,拉了拉林文学的衣袖笑道:“你走得动我们可走不动了,赶紧放下歇会儿,歇一刻钟咱们再继续走。”
见小里正都篮子里取出饼子坐下,王小茹也随意地坐在地上,后知后觉知道不是自己拖后腿了的林文学才松了口气,赶忙放下压得自己肩膀隐隐作痛的重担,接过王小茹递过来的饼子,也学俩人一般随意盘腿坐下,大口吃着饼子。
“第一回都有会累些,时间来得及,你安心歇会儿。”三口两口已吃完小半个饼子的葛歌打了碗水“咕噜咕噜”地喝完小半碗,才慢悠悠地对林文学说道:“等卖完水,咱们还要在镇上转转,林文学你以前在镇上住过的,劳烦你带我跟小茹到处转转。”
“好!”林文学在云家集镇上长到十岁出头,短命的林秀才去世后,林家的家产被族人侵占,陈氏才带着林文学回华东村过日子,要说村里谁最熟悉云家集,真就非林文学莫属了。
“啊?好!”林文学愣了愣,不过还是赶忙应了下来。简单的早饭吃完后,三人又各自挑着水继续穿过山路,才到官道边儿放下水桶,老司机车把式也准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