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发暗沉了,没多久,习名送来了衣服。
她仓促地换上,车轮转动,驶向穆府。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穆从雪从马车里下来,冲萧渝微微颔首,转身走进府里。
雪缎里藏着水蛭的事,沉甸甸压在穆从雪心头,她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没想到仍旧是敌不过险恶的人心。
那日,这雪缎是穆从茗送来的,表面她是借着不满府里的分配前来闹事,实际上,却还给了自己一匹藏满水蛭的雪缎,她知道穆从雪一定不会轻易丢弃皇上赐给的物品,笃定她更不会将皇上赐下来的东西送给丫鬟,以免落人口实。
一切都在和畅院的掌控之中,偏偏穆从雪掉以轻心了。
不!是她低估了人心的恶毒!
见穆从雪从回来至今,脸色都不大好,花烟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杯茶,轻轻蹲下,捶打着她的腿。
“小姐,您今日看上去似乎心情有些烦闷?”
穆从雪眉头紧蹙,她眸光微微颤动,似是不经意地问:“和畅院那边,有动静了吗?”
花烟拧眉想了一下,“今日蒋二爷来过府里,说是许久没有拜访二姨娘,来叙叙姐弟情意,不过我看老爷好像不是很喜欢二爷,没留他吃饭,傍晚他就走了。”
穆从雪心知肚明,蒋赫怕是来找蒋氏探口风的,他府里平白无故死了一个牢头,又被萧渝当着他的面,带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丫鬟,自然会把两件事放在一起,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已怀疑到了自己头上。
穆从雪思忖许久,决定暂不出面去见绯红,胭脂水粉的生意还要继续,只是不能由她亲自出头了。
她左思右想,忽然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一个叫桑天河的男人。
这位桑天河,原本是个儒商,为人仗义,经商手段了得,在帝都的大前门开了一家绸缎铺子,原本生意蒸蒸日上,家庭和睦,只可惜后来开罪了穆从茗,被萧岚派人捉拿入狱,从此家破人亡。
当年他得罪穆从茗,却是因为穆从茗的丫鬟小翠看上了他,想要他休掉正妻,桑天河宁死不从,小翠从中挑拨,这才使得桑家陷入无妄之灾。
穆从雪欣赏他已久,与这样正直的人合作,必定不会吃亏。
桑家绸缎店里,穆从雪抬脚踏进去,远远就看到了身穿青色长袍,头戴纶巾的清秀男子,正在打着算盘忙碌。
此时,他应当才刚刚娶妻,正是人生中最顺风顺水的时候。
见有客人进来,桑天河不卑不亢地抬头迎接,目光触及到穆从雪脸上的疙瘩,也并没有丝毫异样。
穆从雪随意挑选了两匹布料,询了一下价格,随即脸色一沉。
“这等残次品,也能要出这等高价?莫不是抢劫?”
一旁帮衬的中年男子脸色一沉,正要发火,桑天河拦住他,温和劝阻:“舅舅,你去后面染布坊看看。”
劝走脾气火爆的舅舅,桑天河这才转身,和和气气地说:“无碍,姑娘若是喜欢这绸缎,便是卖上千金,也是有道理的,姑娘若是不喜欢,那我这绸缎在你眼里,自然是残次品了。”
“你倒是很会狡辩,”穆从雪微微一笑,“可你这绸缎的确是残次品,你瞧瞧,这里是不是破了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