巣蔚十一年,北妃城,柳家医馆。
“曲姐,你母亲……她不成了。”只见一个身着淡雅医袍的白鬓老者,微微驼着背,朝着正前方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声着噩耗。
“不可能!不可能……娘!”曲蓉不可思议地瞪了老者一眼,随即平了母亲的身前,哭泣起来。
曲蓉的父亲是当地的商人,倚仗有资产经常在外寻欢作乐,夜里回到家里总是醉醺醺的,打骂她和她的母亲,如果没有母亲的庇护,不定她早就被打死了。
而今,曲父更是变本加厉,直接把外面的女人带到了家里,曲母一怒之下和他扭打起来,没想到那外面来的野女人也不是善茬,直接抄起身旁的烛台就插穿了曲母的头。
素闻柳家医馆的柳郎中有妙手回春之术,曲蓉如疯了一样,雇人将母亲送到了这里,没想到两个弹指不到的功夫,就听到了这令人绝望的噩耗。
“柳庄!你是不是嫌钱给的不够多,不给我的娘亲尽全力医治?你不是号称有妙手回春之能,你不是曾经用千年人参的一须就挽回了一条几近死亡的生命吗?为什么救不活我的娘亲?”
年方十五的曲蓉还只是一个心灵脆弱的姑娘,此时的她近乎崩溃,老幼礼节早已抛诸脑后,不管不关指着老者的鼻子直呼他的名字,质问着,嘶吼着。
“快用整条千年人参为我的娘亲医治,只要能医治好,我把你这柳家医馆都变成金的都行!”其他人听了这话,都会认为她只是信口开河,曲家没有爵势依靠,只得富,怎么可能将整个屋子灌金镀银?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没有在吹牛。
十岁的时候,曲蓉高热不退,感觉心中窝着一团火。父亲早就出门逍遥去了,母亲便出门为她抓药,只留她一个人在家。她以为自己就快死了,一想到可怜的母亲还要继续遭受虐待,就一阵心痛。
不过事情并不像她想得那么糟糕,突然间只觉得心中之火贯通全身,一个“贝”字出现在了她粉嫩的手上。在那之后,她居然可以不时地唤出一把招财扇,点石成金。
这件事只有曲蓉自己知道,当然,有得到,就会有失去。
“曲姐,你怎么能出这种诬蔑之语?医者仁心,我怎么会因为钱财这种俗物将病饶生死置之度外……”柳庄有些生气,气在他的医品居然被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质疑,不过他也意识到此时此刻不该这么较真。
母亲头上紧紧缠绕的绷带,依旧逐渐被染红,手中握着的手也已经冰凉,种种难以挽回曲母生命的迹象无一不刺激着她。曲蓉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本来就残缺不堪的幼心灵彻底黑化,股股负面情绪终于如破堤洪流般喷涌出来。
看着少女修长的指甲剜进掌心,攥拳颤抖的样子,柳庄也消了气,此时一个医者该做的,是安慰。
“孩子……”
“滚。”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怎么也不像能在眼前的少女口中出来,但事实却就这样子发生了。
柳庄一惊。
“把千年人参交出来。”曲蓉不像是从悲怆中走出来的样子,但她的语气却平淡地像一面死海,无半点波澜。
“孩子,我能理解你心中的痛苦,可此时此刻你再痛苦也无济于事,还是面对现实吧。”觉察到曲蓉变化的柳庄心中隐隐不安,只能将没完的安慰之语言尽。
“把千年人参交出来。”曲蓉只听过柳庄曾经用千年人参的一须引药,将濒死的病患救活。
一须尚且如此,如若得到了整株,一定可以救活母亲,这也是她怀疑柳庄未尽全力的原因。
“病症不同,用药即不同。人参大补元气,治劳伤虚损、气血津液不足之症,你母亲头遭重创,千年人参于事无补,还是看开一点吧。”柳庄知道曲蓉钻了牛角尖,于是就解释了起来。
可是商家之女并不懂得气血津液之类的医者一,她只当这辞是目老头儿的无端推诿罢了。
“把千年人参交出来。”事不过三,她不想再耽误了,竟凭空抽出了一把尖刃折扇,抵在了柳庄的颈间
手上灰暗的“贝”字发出晦涩的光,如她此时的状态一样,心如死灰。
老者的不安得到了印证,他万万想不到眼前只比他孙女长几岁的女孩子,竟然可以凶悍如斯。
“见死不救的郎中,就该死。”曲蓉冷冷一语,她要把所有直接或间接伤害过她母亲的人,都收拾干净。
而这个在她眼中无能的郎中首当其冲。
除非神助,谁又能做到让人起死回生呢?即使是一辈子兢兢业业,将无数病患从鬼门关拉出来的柳庄,没有了病人最后吊着的一口气,他也无能为力。
柳庄觉得那千年人参珍稀至极,留之可以救助更多的人,不应该此时此刻浪费在一个已死之人身上。这个执拗的老头不相信一个商家之女,有公然杀饶勇气,尽管此时医馆大厅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一具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