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对视良久之后,李杨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直视着韩豹的双眼,意味深长道:“人生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李杨之言,大有一语双关之意,你韩豹的人生不易,但别人的人生也同样不易,你不能总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更不该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韩豹只是默默的点点头,并未开口!
韩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他知厨妇罪不至死,却仍出手杀了她,因为,厨妇触碰到了韩豹最为敏感的地方!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韩豹因身世原因,自幼便受到了诸多了冷嘲热讽,从而导致他变得越发的冲动,敏感!
在韩豹看来,侮辱阿香,便是在侮辱自己,此等奇耻大辱。若是忍了,自己当如何自处?又何以在府中立足?
老话说得好,打狗还需看主人,若此事发生在李杨与李虎的婢女身上,那厨妇还敢如此放肆吗?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因为李杨与李虎是太守府内的正牌主子!
虽说李满有言在先,旁人不敢明着胡说道,但人心险恶,许多人,背地里可没少说三道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韩豹没少被人在背地里编排与腹诽,话说的很难听!
府中下人,还懂得收敛,但府外之人,却没了顾忌!
先前的公孙续便是最明显的例子,他对李杨多有忌惮,对李虎亦不敢痛下毒手,顶多就是教训一顿了事,但对韩豹却敢恶语相向,这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无缘无故的恨,没有天生的好人,亦没有天生的坏人,都是被时事所逼,从而一步步走向万丈深渊,再难回头!
好在韩豹并不孤单,他的身边有如李虎这般生性善良的知心兄弟,亦有如李杨这般光明磊落,待人谦和有礼的长兄,二人的出现,令韩豹在无尽的黑暗中,抓住了一束微光,使他的内心深处,尚存着一丝良知与温暖!
李杨说话比较委婉,旁敲侧击的指出了韩豹的问题,但并未加以指责!
李杨在太守府生活了十数年,早已摸清了府内众人的脾性,有些话,用不着自己来说,届时,自会有人站出来教韩豹做人!
三人正踌躇间,却听一名婢女上前禀报,道:“主母有请!”
“来了!”,李杨心道:“这位才是太守府内最大的BOSS,有她在,韩豹翻不了天!”
李虎初闻婢女之言,竟被吓得目光呆滞,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位声名赫赫的辽东小霸王,竟也有一怕!
相比于李杨与李虎来说,韩豹表现的更加不堪,听闻杨氏要见自己,险被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瞥眼望见韩豹的窘迫模样,李虎不忘打趣道:“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何曾怕了?”,韩豹冷哼一声,嘴硬道:“大不了....我...我...我给那丑妇偿命便是!”
李杨饶有兴致的注视着韩豹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阿豹因泄私愤而杀厨妇,后被母亲执行家法,而活活打死,这到底....是轻于鸿毛?还是重于泰山呢?”
韩豹被李杨噎的面红耳赤,嗫嚅良久之后,大手一挥,气道:“兄长惯会拽词儿,我说不过你!”
杨氏嘴硬心软,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众人怕她,但也敬她,此次被其传唤,怕是凶多吉少,一顿打是少不了的!
李杨与李虎一左一右挽住韩豹的手臂,将其架在中间,李杨率先开口:“一会见了母亲,要主动认错,我与小虎自会为你求情的!”
韩豹心中一暖,左右看了看李杨与李虎,而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良久之后!
韩豹被李杨二人架至杨氏院中!
杨氏端坐于前厅上首处,左右各立有四名手持短棍的健妇!
抬眼瞥见李杨三人的造型,杨氏便气不打一处来,强自按下心头的火气,开口询问道:“阿豹可曾受伤?为何无人来报?”
杨氏不论做人做事,皆要做到有理有节,面面俱到!
若韩豹受伤,杨氏便可以厨妇伤害少主为由,为韩豹脱罪,反之,则家法伺候!
李杨深知杨氏深意,正欲开口回话,却被韩豹抢了话头,韩豹颤声如实回道:“听闻母亲召见,吓得腿软,不能自理,需兄长与小虎从旁搀扶,方能来此,面见母亲!”
李杨好似看白痴一般,望着噤若寒蝉的韩豹,暗暗腹诽道:“真是诚实的好孩子!”
韩豹是个怪人,若说他是正常人吧,他却常做有违常理之事,脑路清奇,与常人总不在一个频道上,若说他不正常吧:似乎也不对。
韩豹有着一套独属于自己的行为准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
与韩豹相处日久,李杨得出结论:韩豹身体正常,心理却不太正常,精神没毛病,但心理有问题,且毛病还不小,但李杨治不了,能力有限!
自打入院以来,李虎始终低头不语,就连呼吸声,都照比平时要轻了许多,生怕一个不留神,便惹到盛怒之下的母亲,从而遭了殃!
“心非禽兽,何至于此?”,杨氏声音陡然拔高,拍案而起,怒声道:“韩豹,你知罪吗?”
“小子还挺有骨气,老娘给你台阶下,你居然不就坡下驴?真当老娘好惹的不成?”,杨氏如是想到。
韩豹长长呼出一口气,以此来调整有些不稳的心跳,双膝跪地,叩首道:“韩豹自知罪孽深重,请母亲重重责罚!”
要不怎么说韩豹脑路清奇呢,他竟与杨氏玩了一招反其道而行之,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不得不说,他的脑路确与常人略有不同,果然十分的清奇!
通常来说,韩豹之举的确没什么毛病,我是你儿子,你是我娘,虎毒不食子,你当娘的还能打死我不成?
至于领受家法,挨顿打,那就更无所谓了,韩豹皮糙肉厚的,挨顿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结果,杨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别跟老娘得瑟,老娘可不惯着你!
杨氏闻言,竟一反常态的坐了回去,一脸笑意的望着李杨三兄弟,看的三人直发毛!
李虎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侧头狠狠瞪向韩豹,在韩豹一脸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将其祖宗十代,从头到尾问候了一遍!
“这个傻逼,竟妄想将母亲的军?我也是醉了!”李杨暗骂道!
李杨表面总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但内里却也住着一个臭流氓!
杨氏是什么人?那是在分娩时,仍然喊打喊杀的狠人,跟她硬刚,与找死又有何异!
起初,韩豹还一脸无所畏惧的与杨氏对视,可片刻之后,他却服软了,因为他从杨氏的笑眼中,看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东西,那一眼令韩豹永生难忘,那一眼令韩豹知道,杨氏很愤怒,后果很严重!
良久之后!
望着跪伏于地低头不语的三人,杨氏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嗟叹道:“罢了,儿大不由娘,你们长大了,翅膀也硬了,我已不再年轻,不能凡是总管着你们。事已至此,为娘也就不留你们了,限你们半月内离府,个自讨生活去吧,也好叫你们知道知道人生不易,世事艰辛的道理。你们走后,我也好过几天安生日子,从今往后,各自安好,望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便带着一众健妇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