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第三天,莫小夕感觉浑身就像散架了一样。全身睡到痛。 记得谁说过,说睡觉是人类最幸福的一件事情,其实之前,莫小夕在脑海里也有这么想过。可是现在,她觉得睡觉就是一件最痛苦的事情。眼睛朦朦胧胧,头部沉重到脖子都支撑不了了,身上每寸肌肤也似乎有些浮肿。特别是那条腿,一动不能动,只能轻轻小心的挪一挪。 莫小夕禁不住感慨:这人活着,千万别进医院,往医院一躺,就感觉人仿佛在生死边缘徘徊一样。 回忆一下,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躺在医院这么久。从前就是小感冒,小胃痛什么的,弄点药,马上就可以离开这种阴森森的地方。 现在,她一个人躺在医院,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在这冷冰冰的医院,只有张阿姨在身边忙来忙去,再多就是来去匆匆的护士小姐了。 其实张阿姨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和莫小夕说说话也是可以帮她打发时间的,不过,张阿姨谈话的内容,除了徐乘风,还是徐乘风。徐乘风的名字在张阿姨嘴里一天可以提到一百多遍,不厌其烦。可惜,莫小夕对徐乘风一点也不感冒,以至于和张阿姨的对话,让她变得索然无味。 莫小夕在床上翻来覆去,被单都给她拧成了麻花。 躺着真是难受,她双手撑着,慢慢坐了起来。 忽然,“喵”的一声,将莫小夕脑海郁积的闷气驱散了一些。循声望去,是徐乘风的黑猫来了,它站在门口,抬着头,用黑漆漆的猫眼凝视着莫小夕。 “玄墨,你来啦?”莫小夕挥了挥手。 “喵~”玄墨像是明白莫小夕在给自己打招呼,喵了一声之后,便利索地跑了过来,跳到床头柜上,安静地转了一小圈,在莫小夕的包包旁边寻了个地儿躺下来,头对着莫小夕的床。 看猫的时候,莫小夕顺带着扫了一眼那包包,她觉得包包也是命大,广告牌砸下来的时候,包包应该正挡在她胸前,这样子居然都没有变形。上头那个小猫猫挂件,也是妥妥的,而且相当干净的样子。 “玄墨,你是来陪我的吗?”莫小夕伸手摸了一下玄墨的头,问道。 “喵~”玄墨低低地应了一声。 莫小夕听说过,医院这地方阴气很重,猫来这里,是不吉利的事情。尤其黑猫,据说它们可以通阴阳,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要是真招惹到了那东西,徐乘风可就麻烦大了。 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还是得小心些为好。这世上有些怪异的事情,还真用科学解释不了。 “玄墨,你还是回去吧,我在这儿,挺好的。”莫小夕看着猫,自言自语道。 玄墨突然警觉地抬起头,盯着莫小夕看着。那眼神,有点儿令人害怕。 “你走吧,我的腿要是好了,就去看你。”莫小夕又道。 “喵~”玄墨又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前爪勾了勾莫小夕包包上的小猫猫,一直望着,没有走开。 “你喜欢这只小猫猫,是吗?”莫小夕道。 “喵~”玄墨似乎说是。 “这可是我一个最重要的人送的,不能给你哦,抱歉了。”莫小夕摸了摸玄墨的脖子,安慰了一下。 玄墨突然仰起头,伸舌头添了一下莫小夕的手,很快又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窗外刮起了一阵风,玄墨看了看情况,估计是在担心下雨,冲莫小夕“喵”了一声之后,就轻巧地跳下床头柜,朝门外走了。 看着刚才被玄墨添过的手,莫小夕傻傻地笑了。猫不是不喜欢和陌生人亲近么?这可是最高冷的一个物种。 莫小夕正琢磨着,玄墨为什么同她这么亲近。冷不防,李志祎从门外踱了进来。他一手捧着鲜花,一手抱着几本书。 莫小夕看着花,仿佛刹那间从灰暗中看到了一抹亮丽的光。 李志祎将花和书放到了桌子上,搓搓手,没说什么,径直朝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莫小夕看着黄玫瑰,闻着从花中散发的清香,很感谢地对李志祎道:“这花真漂亮,黄玫瑰,我最喜爱的花。” “我猜你一定喜欢。” “你是怎么猜的?” “你电脑屏面上不就是黄玫瑰吗?” “李总,你好细心,连这个都可以发现。” 李志祎认真地问:“黄玫瑰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分离!”莫小夕脱口而出。 “这个寓意可不太好。” “我知道,但花是美的,不是吗?” 李志祎对莫小夕笑了笑,转而言其它:“我给了带来了几本三毛和张爱玲的小说,你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说着,李志祎把书拿过来,放到莫小夕的床头。 莫小夕有些兴奋地拿起书,说道:“只要是她的书,我都喜欢看。” “喜欢就好。”李志祎说着,又坐回到椅子上。 莫小夕翻了翻书,看着崭新的页面,说道:“这好像都没被人翻过?” “一早,我去书店买的。” 莫小夕从书中抬起头:“李总,你对我太好了。大恩就不言谢了,等我出了院,我为你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李志祎笑着道:“鞍前马后就不用了,忠于职守就行。” “这样可不够,你对我这么好,我总得为你付出一点吧。” “我所做的,并不是为了要你来回报我。” “这多不好,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如果不报答你,我就是忘恩负义。” “你说得也太严重了。你如果真要报答我,就赶紧让自已好起来,赶紧回去工作。” “是,李总。我一定不负李总所望。” 李志祎被逗笑了:“有时候,感觉你就像一小孩子,调皮,逗趣。” “我这是童心未泯。”莫小夕继续逗趣。 “这样挺好,保持一颗天真的心,才能快乐地生活。” “我现在一点也不快乐。跟你说了这么多话,心情才好了那么一点点。” “我如果有时间,就会过来看你。” “真的吗?李总,你真是太太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整天躺在这床上,人都快发霉了。” “公司的同事们说,晚上下了班,要来医院看你。” “我住院的事情,你跟她们说了?” “大家都是同事,来看看你是应该的。” 李志祎的话,让莫小夕鼻子发酸,眼泪一下子像决了堤的河流。 “你怎么哭了?”李志祎问莫小夕。 “我开心啊,这几天呆在这房病里,我都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可是,你却来看我,陪我说话,让我感觉心里很温暖。” “生病的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闲着无聊就看看书吧,书可是人类的精神粮食,有它们陪着你,你就不会感觉孤独了。” “等你去上班了,我就开始认真阅读。” 李志祎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看,说道:“上午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我现在得走了。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李志祎在转身要走的时候,莫小夕在他身后道:“李总,谢谢!” 李志祎回过头,看了一眼莫小夕,说道:“安心养病,什么都别想。” “嗯嗯。”莫小夕听话地点头。 李志祎走了,莫小夕看着黄玫瑰,感动的情绪还在心里泛滥。拿着三毛的书,翻到第一页,崭新的纸张,芳香的味道,让她再次感叹着,李志祎的好。 莫小夕上午的半天一直在看书,因为有它们作伴,时间过得很快。 午饭的时候,她吃了一大碗饭。因为心里面轻松了一点,食物也变得有味道了。 午后,她小睡了一会,又接着看书。陶醉在书中,她暂时忘了自己的腿伤,和其他烦心事。 在太阳西下时,公司的同事们提着水果、捧着鲜花来看她了。她冰凉的心一再因为同事们的关心,被温暖,被感动。 只是,在她把目光触及到方亚兰时,却发现,她脸上带着莫名的忧伤。 莫小夕住院的大半个月里,徐乘风的黑猫玄墨经常会过来。有时候是跟着张阿姨来到,有时候则是自己突然出现。 玄墨来去匆匆,但只要来了,就会很亲昵地同莫小夕交流。它的猫语似乎很特别,比其它猫更容易让人听懂。 或许这只猫与众不同,更加地通人性吧。 只是,莫小夕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猫兴许跟她似曾相识。 除了猫,李志祎也几乎每天都来,他会陪莫小夕聊天,会偶尔给莫小夕削个水果,偶尔会剥颗糖递给她。 每次,莫小夕将糖放到嘴里的时候,李志祎就会问:“是不是很甜?” 莫小夕点点头,笑着说道:“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把我当个小孩子,每天都让我吃颗糖。” “你每天要打针,要吃药,还要面对这病房的药水味,吃颗糖,让你感觉你现在的生活还有点甜的味道。” “李总,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哲学家。跟你相处时间越长,发现你像座金矿。” 李志祎摇头:“我可不是什么金矿,采不出什么金子来。” “有些东西,可比真金白银更宝贵,就像你对我的这份关心,这份体贴,对我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 莫小夕接着又问:“李总,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问完之后,莫小夕就发现这个问题问得是有多笨。试想,有谁会对任何人都好,就是专门做慈善事业的人,也不会对所有的人大发慈悲。 李志祎只是看着莫小夕淡笑,不作答。 莫小夕知道这问题太脑残了,故作轻松道:“李总这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对别人好啊,我就是太幸运了,才让李总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