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只有驾驶仓里的正副驾驶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他们已经与空管失去了联系,原因不明,与地面持续呼叫的同时,他们也在尽最大努力在控制客机。
潘启的判断与机长的判断一致,的确是遇到了湍流,但远比想象中的困难惊险。
飞机在天空中上下飘忽不定,像是狂风之中的一片树叶。原本晴朗少云的高空,突然变幻成了乌云蔽日。
机长果断下降飞机高度,以避开突发的恶劣气候,但60多吨重的飞机却摆脱不了极端的湍流。飞机急速下降,片刻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进了湍流,如同水面急流旋窝上的一个漂浮物一样,飞机快速就卷入气旋之中,不但摆脱不了,而且渐趋被吸入气旋中心。
……
透过舷窗,山小冉、武译发现窗外已经陷入黑暗之中,飞机已经不再只是颠簸状态,还有非常明显的上下起伏,之后又有很大幅度的摆动,再之后呈现持续的向左侧倾斜。
机仓内一片狼藉,满是各种物品逃命似的到处乱窜。广播里再次响起双语播报,但已经淹没在惊声尖叫,以及散落物品之间相互撞击的声音中。座位上方的氧气面罩已纷纷脱落,悬在乘客面前。
如果不是安全带的束缚,乘客怕是如同滚筒洗衣机里的衣物一样,逃脱不了无助翻滚的境地。
在颠簸摆动之中,飞机向左侧倾斜角度也时大时小,山小冉的座位紧邻右侧舷窗,重力作用下,加上从未有过的这种惊恐,她需要一个熟悉的、坚实的臂膀予以支持自己的身体、以及心理。
山小冉的身体紧紧压向临座的武译,头也紧紧靠向他。
武译能够感受到山小冉的恐惧,他的身体尽可能的给予山小冉可靠的支撑,而靠近过道座椅上的潘启则双手紧紧抓住座椅扶手,“靠,什么情况?过山车吗?”
舷窗外突然闪了一下,一道强烈的闪光划破了黑暗,紧接着又有几道相对小一些的闪光,常识判断,这是闪电……
闪电之后,飞机的颠簸突然消失了一样,但倾角依然存在,摇摆幅度的变化也不那么大了,飞机似乎是进入了相对平稳的阶段,散落的各种物品也不再相互撞击,而是老老实实地堆叠在飞机的左侧地板上。
飞机进入相对的平稳状态,机仓里一下变得安静了很多,就是这种安静,更突显出一种怪异的声音,类似电影里潜艇遭受深水炸弹袭击后,发出的“咯吱吱”的金属声。
武译、潘启也都从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声音,但武译的直觉判断,这像是金属正在承受巨大的压力,或者是接近断裂时才应该有的声音。
武译只希望这种直觉是错的,但十多秒的时间,也就验证了他的判断。
在异常极端的湍流中,客机显得无助,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巨大力量,正在将客机扭曲、拉扯。在“咯吱吱”的声音后,机仓上方突然被拉开了一个口子,瞬间机仓里的照明完全消失。
那个口子就在武译、潘启、山小冉的头顶上,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跟着天花板,连同座椅一起被吸入到了黑暗中,与此同时,武译也感觉到身后客机已经解体了。
狂风撕扯着身体,心脏有一种要冲出躯体的感觉,武译的右臂下意识地紧紧搂住身旁的山小冉,而战友之间的默契使然,武译的左臂与潘启的右臂紧紧挽在一起。
感觉死亡就在咫尺之间,脑海里突然出现晓月的秋水明眸,武译的左手一下就按在自己的胸前,紧紧按住那枚古老的“平安扣”。
黑暗之中,感觉飓风在撕扯身体,而那一排座椅已然发生了扭曲,安全带随之失去了根基,三个人瞬间便从座椅中被抛了出来。
与座椅分离,猝不及防,武译完全出于本能,将山小冉搂的更紧,同时左臂将潘启更紧拉向自己的身体。
也许出于在部队艰苦特训时存储的肌肉记忆,飓风中潘启依靠自身核心力量一边紧挽住武译,同时向山小冉靠近,一下抓住了山小冉,然后他的左臂从山小冉的背后绕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武译的右臂,生死关头,三个人终于紧紧抱成了团。
如同尘埃,飓风裹挟着三个人向着更黑暗的地方飞去,命运显然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黑暗的尽头应该就是死亡,或许这团黑暗就没有尽头。
然而,他们突然感觉到了有亮光,只是微微的亮光,像是划破黑夜中的流星,或许就是这点点如流星一样的微弱之光,改变了那种死亡的黑暗,黑暗之中开始泛着幽幽的蓝光,很幽暗幽暗的蓝光呈现旋窝状,仍然在吞噬着三个人,那点点如流星的光亮仍时隐时显地从身边划过。
寒冷至极,三个人抱得更紧,不知被风暴裹挟了多久,似乎就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秒,武译突然感觉不到了风,幽暗的蓝光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然而,与之带来的是:三个人的疾速坠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