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听着袁罡的卦象讲解,前程,仕途,蒲大力听得倒极其认真,谁知这袁道士,摸着胡须,半眯的眼睛突然微睁,口中语气徒然一转,便给蒲大力算出来了个灭顶之灾,八百年一遇的大劫。
“我可去你的吧,你这老道尽胡袄,老子活都没活够一百年呢,八百年后的劫难,莫非有人要刨我坟,偷我陪葬?尽扯淡。”
蒲大力虽然是个山神,但也是个粗人,除了上仙金开留下的那篇刻在悬崖上的十六卸太上感应篇的心法,可没读过多少圣贤书,看见这道士出口便是大劫降临自己身上,心中一句格老子的就要脱口而出,而后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蒲大力下意识甩开袁罡搭在自己身上同情的臂膀,转身欲走,前脚刚踏出门槛,右脚迟迟没有抬起。
“在下只管解答卦象,信与不信,全看施主自己了,呵呵。”
袁罡并不恼怒,反而语气中尽是同情与理解,这一举动反而让蒲大力慌了起来。
就在蒲大力抬起左脚欲迈出房门的那一刻,他想到了泾河龙王的下场,心中默念了一句,冲动是魔鬼,就把伸出门外的左脚又收了回来。
转过念来的蒲大力,脸上堆满了笑容,就像夜晚中暴雨洗刷之后,空中放晴的猩猩,没错,就是猩猩。
“大师,救我”,都男儿膝下有黄金,蒲大力一定没读过这句话,情之所起,扑通一下。
蒲大力便跪倒在地,抱着袁罡的裤腿,就怕他跑了一般。
蒲大力的一张松树皮幻化的老脸本就布满褶皱,温和不足,吓人有余,此刻再堆上职业的假笑,抱着袁罡的裤腿,仰着头哀求着他,倒是让袁罡看着瘆得慌。
“唉,施主,莫慌,快快起来,莫弄脏了我的地板,额,不,莫弄脏了衣服,地上凉,容易冻伤。”
“大师,你不肯救我,不教我渡劫之法,我就不起来。”蒲大力认准了就不放手,人在面对未知而又准确告知的命运之时,如同无边际大海里的一只孤舟,蒲大力怎会松开这救命绳索。
“不是我不帮你,机命盘,皆有数,这不还有八百年呢嘛。诶,施主,你别急,你别扯我裤子啊,外面围着这么多人呢。”
“我不,我不,我不,我就不起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蒲大力就这么抱着袁罡的大腿使劲的摇,像摇元宝树一样摇。
袁罡被他摇得头昏脑涨,低头又是这恶魔枯枝般的笑容,耳边是蒲大力恶心的撒娇般地,“我不,我不,我不。”
终于是忍无可忍,袁罡双手一抖,袖袍一挥,“怕了你啦!我就传你渡劫之法,你谨记这一句话,便可安然无恙。你且附耳过来”
袁罡在蒲大力耳边低声了这么一句,“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关键时刻切莫逞强,便可苟住性命。”
蒲大力从今往后,便把苟住性命这四个字当做自己的人生信条,遥遥数着八百年劫数的到来。
往后的日子里,蒲大力就睡不安稳,就像一个人被宣告了绝症之期,又给了你解救之法,心中又是忐忑又是不安。
日子就这么飞逝而去。
每当黑狐山上有上神来围剿,蒲大力只负责引路,绝不参战,每每回避,加上他自身法力在上神眼中,也是不入流的货色,虽偶尔会迎来嗤笑,也没有太多人在意。
日子顺风顺水地过着,八百年的光阴,蒲大力就是再懒,法力也随着修炼,日渐增长着。
在一次意外中,蒲大力一拳打飞了一头老虎精之后,慢慢的,一些蒲大力不敢惹的山野精怪,渐渐不被放在眼里了。
蒲大力慢慢从山神变成了这一代的山大王,除了黑狐山自己远远地避开,其他上脉的妖见了蒲大力没有不叫一声山神爷爷的。
岁月容易让人遗忘,实力容易让人膨胀。
这两点,蒲大力全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