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朕的旨意!贵妃,你要抗旨不成!还不跪下领旨!”
待妍磬万般无奈,跪领那斑斓锦匣,白祈年又不禁神色一沉,而后只握住妍磬双手将其缓缓搀起,少顷,这万岁天子再含情叹道:
“朕这一生,迫于形势,做了好些糊涂事,做了好些……好些对不住磬儿的事!磬儿啊,你别怪朕……你别怪我……”
“陛下何出此言,陛下平生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天下,为了苍生!陛下何错之有!陛下又何曾对不住妾身!陛下休要说了!休要再说了!”
白祈年见妍磬此刻已然哭成泪人,他只抬手轻抚妍磬那一头乌发,顺势,再含情抚摸那几枚素雅珠花,他道:
“磬儿原该是母仪天下的绝代佳人!可惜……可惜终究也未能穿上凤袍,戴上凤冠!早知今日,当初……当初我还不如立磬儿为皇后!我想着,磬儿你身着皇后衣冠,必然……必然是倾倒天下,华美非凡!”
白祈年说及此,不禁连咳了几声,瑛棋见如斯,忙对妍磬说道:
“娘娘,陛下他咱们赶紧宣太医罢,赶紧宣太医罢”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朕大限已至,何苦费神与天数相争!倘若此刻再兴师动众,军心必乱,逆臣必反,只怕你们只怕你们,也难一路平安顺遂,捱到华清府去……”
白祈年如斯说着,一时怨气上涌,终究咳出一口血来,不待妍磬瑛棋上前擦拭,这白玉龙王又摆手令道:
“朕要见见明儿跟娍儿!瑛棋,你且出去,把他们兄妹二人抱来!抱来!”
“是!是!”
瑛棋听令,连忙擦拭泪水,仓皇退了出去。妍磬见如斯,却心有不甘,仍旧好言劝道:
“祈年,祈年,再请太医过来瞧瞧吧,兴许兴许还能”
“磬儿,我,好久没听你吹奏箫管了。你且吹一曲,我听听,兴许兴许比药还强些呢”
妍磬听如斯,一面沉沉流泪,一面从白祈年手中接过当日卢氏所遗之箫管。待其泪眼朦朦再看那满眼温存笑意之白玉龙王一阵,这林二小姐终究强忍悲痛缓缓奏来!顷刻间,只听那幽怨哀戚箫声再起,立时传遍御驾内外,立时传于远近八荒。只可叹那潺潺之乐,恰似昨日幻梦尘嚣,飘飘洒洒,时聚时散,不知归于何处,只见到星火点点更可哀那绵绵之音,仿佛今时困境云烟,升腾消弭,迷迷茫茫,不知去往何方,终只见到血泪斑斑。
“陛下,奴婢给您将皇子跟公主都带来了,您且看看”
瑛棋忽而领着那明儿娍儿兄妹进得这黄龙宝车来,才呼喊着陛下云云,却又猛然住了口。妍磬一时见那瑛棋惊惧眼眸,当即了然所为何事,不禁缓缓垂下双手,住了箫声,待其回头看着那早已紧闭双目,神魂俱消的白祈年一阵,这显庆娘娘先是身子一软,而后再耳内一轰,少顷,她只松手跌下那卢氏箫管,终了,只柔声令道:
“父皇睡下了,明儿娍儿别吵,且跟着瑛棋姑姑到外头去吧!”
一世英豪白祈年如斯撒手而去,诚可叹:
螣龙化雨污青云,瑕瑛幻彩秽神精。
大梦尘嚣千秋罪,毁誉青书万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