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的锁嘎嘣响了一声,铁链子落地,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里面墙角的身影缩了缩,将头撇开,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阳光。 门口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双手叉腰虎着脸:“喂,蹲着干什么?出来吧,族长已经跟少爷商量好了,今天午时,沉塘。” 婆子说的这番话听不出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怜悯,只有幸灾乐祸。 缩着的人哆嗦了下,披头散发,埋在膝盖下面的脸抬起来,皱眉眯眼往门口看过去,脏污的脸因为太瘦凹陷,颧骨大的吓人,唇瓣干裂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来,还是等到这一天了。 双手被反剪身后用绳子捆着,后面有人推了她一把冲出柴房。 趔趄着往前冲了几步,不远的地方,陈家有头有脸的人都候着了,前面年纪大的就是陈家族长。 陈家与黎家一样,都是汝阳商户,按理说,也是门当户对。 不过,陈家少爷心气还是很高的,虽然黎花背后有个黎家大院,但是长得不和他心意,所以,一开始并不是很同意这门亲事,突然同意让黎花一直想不太明白,只不过,她这些年都是一根筋,就是爱这个男人爱的没有自我,直到,五天前自己被人捉jian在床,他看向自己的那畅快目光,她心头了然。 经过一众人,几名妇人掩着鼻子满目厌弃,站在陈军身边的美貌女子拢了拢披风:“黎花,军哥也不想的,只是,你这番作为毁了陈家门风,让陈家成为汝阳的大笑话,只有如此,才能洗脱你的罪孽,还陈家一个安宁。” 黎花本来埋着头,脚下重的像灌了铅,听到熟悉的说话声抬头,看到那张明媚娇艳的脸咧开嘴一笑,唇瓣裂开冒了血。 “我谢谢你们!”哼哧哼哧笑着道。 陈军黑了脸,将身边美人挡住:“贱人,到现在还敢趾高气昂,你这个不要脸的破鞋,让本少爷在汝阳丢尽了脸,死有余辜。”恶狠狠的骂着。 黎花面上表情一点一点僵硬最终消失,直直看着羞辱她的男人,当初,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会认为这个男人举止优雅,气度不凡,扯了扯嘴角:“呸!”啐了口吐到对方脸上。 “呀军哥。”身边妇人惊呼一声,心疼的拿起帕子就擦。 陈军跟沾染上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一样,也是一声吼就往后退。 “别愣着了,赶她去碧月湖。”真好听的名字,可惜,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可怜女性的尸骨。 砰! 后面的婆子一棍子抽在黎花后背上:“快走!” 闷哼,黎花吃了狠狠一记差点摔出去,一步跨出去撑着半边身子,咬牙站起来,看向正前方拖着步子继续向前,一步一个脚印。 砰! “能不能快点,别磨蹭,走快点。”婆子下手特别狠,每一棍子都能清楚听到着肉声。 黎花本就几天没吃没喝,被关了这么多天头晕眼花,被这两棍子抽上来眼前一阵发黑,脚下软绵绵的一头栽了出去。 “喂,别装死,赶紧站起来,不要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后面的婆子冲上来,对这地上的人踢了两脚。 “我说大哥,你们大房有这么个货色,可是害我们都抬不起头了。”后方人群,美貌的女子把玩手指讥讽。 站在人前的中年男人胡子一抖,回头喝道:“闭上你的嘴。” “呦,这干了丑事,还不让人说了。”那女人咧嘴阴阳怪气。 一旁的男人推了她一把:“闭上你的嘴巴,都什么时候了,少说两句。”说完看向所谓的大哥:“大哥不要跟她计较,你也知道,美俄这张嘴向来都是如此,没有什么恶意。” 陈家老爷甩手转过身不再理会,眼睛阴鹜的盯着倒在地上的女人:“来人,将她抬起来,送去碧月湖。” “是。” 两名壮年从人群后方出现,冲向梨花的地方将人一左一右抬起来就走。 一路上,围观人群不曾减少,对着被人抬着的黎花指指点点。 “咦,这不是陈家少奶奶,他们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偷人可是要沉塘的。” “这少奶奶真偷人?我可是听说,她对这陈少爷可是情有独钟,为了她,把父亲留给她的所有铺子都过到了陈少爷名下,不惜给他娶了好几房姨娘。” “切,你也不想想,真喜欢自己夫君,怎么会愿意抬进去那么多姨娘。” “这倒也是。” 周围的议论声全数一面倒,黎花成了大家口中人尽可夫的坏女人,她无法替自己辩驳。 碧月湖上,冷风吹过让人不禁跟着打了个哆嗦。 “把她塞进去。”族长高声道。 黎花蓦然惊醒,抬头看着周围景色,想起来自己就要被沉塘了,身边的两个家丁拽住她顺着地面拖出去,将她往一只编织的笼子里面塞。 黎花在这个时候奋起反抗,双手抓住笼子边缘,抬头向人群的地方嘶吼:“陈军,你这个畜生,你骗我痴心相待,你吞了我黎家产业,你如今算计我与人私通想要将我沉塘,你这个畜生,没人性的畜生,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们陈家生生世世不得安宁,我诅咒你陈军死无葬身之地。” 嘶吼声,字字诛心,目呲欲裂。 周围赶过来看热闹的一片哗然,对黎花口中的事情也不知道该秉持什么样的态度。 陈老爷子脸皮都抖起来,抬手指过去:“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毁我陈家门风做下不要脸的事,死到临头还要咬我陈家一口,你都不怕下了地狱被拔了舌头。” “哈哈哈哈!”黎花疯了一样大笑,抓住面前的笼子撕扯挣扎:“陈浩,有你这样的爹也难怪有这样一个畜生般的儿子,你们陈家弄虚作假,欺骗百姓,你们联手算计我黎家产业,他所做的一切都与你脱不了关系,你们陈家真以为没了我黎花,就能蒙骗世人?我就是入了黄泉,我也不会放过你们,不会放过你们,做鬼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漫天的嘶吼传入耳中,余音不散,周围的看官也开始动摇,看向陈家位置目中生疑。 “族长,还不将人扔下去。”陈老爷子对着族长高喊。 族长半眯着眼:“黎氏不守妇道,事发之后还企图谋害亲夫,此等举止天理难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黎氏沉塘。” “哈哈哈,你们陈家做下丑陋之事却冤枉我偷人,陈军,你会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们陈家所有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不会有好下场。” 竹笼被人从地上抬起来,随着黎花不甘心的怒吼向湖面飘去,抬着笼子的几个人不断深入,那笼子开始没入水中,一开始还能看到黎花在外面的身影听着她诅咒,很快,只留下一串咕咕咕的水泡。 从震耳欲聋陷入死寂,围观的人都撇开头了不忍再看。 “军哥,她死了。”陈家人群中,陈军身边的女人嘴角含笑看着水面冷静说道。 陈军厌弃的移开视线:“早就该让她去死了,白白恶心了我这么多年。” “没有了她的妨碍,陈家可以更好的大展拳脚,有了黎家那些产业,这次的争标肯定手到擒来。”吴琴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侧目笑看身边男人。 她跟黎花斗了这么多年,总算看着那个讨厌的女人在自己眼前落败,如何会不畅快。 陈军轻扬嘴角,看着湖面:“多亏了你,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摆脱这个恶心的女人,更不能将她名下所有产业尽收囊中。” “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吴琴看着身边人,深情款款。 夜幕降临,碧月湖前看不到丝毫人影,冷风吹过更显孤冷。 一辆马车从远处快速而来,驾车的位置快速跳下来一个人来回张望。 田七失望收回目光,转身冲回马车旁:“少爷,我们来晚了。” 车中以死寂回应,门外的田七额头不断往外冒汗,双手搓着心里头也是沉甸甸的。 “回去吧!”良久,车中响起叹息。 田七抬头看了眼,眼睛里面涩涩的,他不知道这种滋味因何而起,只知道,进城门的那一刻,听说陈家少奶奶被沉塘了,他心脏就是一个哆嗦。 犹如来时,马车匆匆而去,只留下两条交错的车轮印记。 陈家的争标落榜了,被查弄虚作假担了罪,一夜间倾倒,家奴四散。 书房中,背对着房门的身影疯疯癫癫,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推翻到了地上,披头散发手指都恨不得抠进木头里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都是算好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为什么会出错?为什么?”最后一声嘶吼从嗓子里冲出来。 目呲欲裂,陈家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陈军来回打量着凌乱的书房,过去的荣光不在,暗淡萧条,又是一阵说不出情绪的咯咯笑声,埋下头,身子摇摇晃晃转过了身,顺着敞开的门望向院外。 灰色长袍修身的男人负手而立,俊容棱角,冷眸深深。 “干什么?你来看本少爷的笑话?”陈军抬着下巴挺直后背,笑着质问。 院外,男人悠尔一笑摇了摇头:“不,我来杀你。” “哈哈哈,怎么着,这是来给你的小情人报仇?本少爷猜的果然没有错,你跟那头猪果然有一腿,贱人,让她沉塘都是便宜了她。” 秦桢在他这番话下,冷眸更加暗沉幽深,阔步逼近。 对秦桢,陈军是怕的,脚下一崴背过手撑着桌子,身子颤抖唇瓣开合:“你…你想干什么?你想给她报仇的话,陈家已经完了,我爹也死了,吴琴也死了,你还想怎么样,还想怎么样?” “不够!”秦桢站定面无表情道,“你们陈家死绝了,都不够。” “你…” 噗! 陈军才刚开了口,秦桢突然一动将手里的匕首送进了他心脏,所有动作都是喘息间的功夫,很快,很准,也够狠,任由面前人瞪大了眼睛喷出血来抽搐。 秦桢歪头笑着,再次将匕首深入慢慢转了几圈。 “嗯!” 陈军抽搐着闷哼喷血,下滑的身子抖了抖跪在了地上,一双眼睛直直看着门外最终消失了所有流光,一低头,咽气。 秦桢松手,后退两步,面前尸体轰然倒地。 “花儿~” 秦桢嘴角轻扬看向窗外,那里,一株茂盛的桃花树,花瓣洋洋洒洒落地,心尖上狠狠一疼捂上心脏,身子一软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