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现在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赵启明也还是要几分脸面的,堂堂一个亲王坐在牛车上裹着棉被,被那几人看到了还不被笑死? 那侍从拿着玉佩进庙里寻人之后,他便撇下了棉被让赵逸生扶他站到了一边,只希望那赶着牛车的老汉在楚楚瀚骁他们出来前走得越远越好。 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庙门口就出来了三个人,赵启明打眼一看,可不正是他那三个老朋友。 “这是怎么了?”周暮远看见互相搀扶的两个人不禁惊声问到。 赵启明勾了勾嘴角,笑得惨然,“说来话长,先去给我找个大夫吧,我被狼咬伤了。” 有人扶他进屋子冲了个水,他躺到榻上的时候周暮远已经把刚刚给他看伤的大夫叫来了。 那大夫将他的裤腿儿向上一卷,见他的伤口都被泡的泛了白直嘬牙花,“被野兽咬伤本来就容易感染,这拿水一泡就更危险了。”说完拿了一瓶子药粉出来,“这位公子,小老儿这药管用得很,就是上的时候有点疼,你可忍着些。” 赵启明点点头,他的腿已经疼得有些木了。 一番医治,待包扎好了伤口,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他差那大夫去看赵逸生,然后将脸上的冷汗擦净了,把楚瀚骁叫了过来。 “你们打算是什时候上山去道场祈福?” “准备的差不多了,再有两日就可以上去了。” 赵启明冷笑了一声道:“你们不用上去了,山上那个庙被人烧了,差点连我和六哥一并烧死在里面。 “什么?”楚瀚骁神色一凛,“到底是谁……” 赵启明道:“是谁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早日回长安,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殿下,你从西北回长安道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臣只觉得,您太沉的住气了。” 赵启明抹了把脸,“不是我沉得住气,只是真的是豪无头绪,只能等着狐狸自己漏出尾巴。”他沉默了半晌又道, “我们就在这做道场祈福,回长安时我和六哥与你们同行,省得招人惦记。” 因腿伤得缘故,他这一夜睡的都不安稳,好不容易挨到了有几分睡意,却听得外面一阵阵疾行的脚步声,向窗外看去,原是太阳已经打东边露了头。 只是,这外边也忒热闹了些吧? 他不方便走动,便将门口的侍从叫了进来,“外面怎么那么闹?” “昨日里同您一起的那位公子夜里发了热,将军叫了好几个大夫正医着呢。” 他听完就一阵头疼,连带着觉得腿也抽痛了起来,赵逸生的身子他是知道的,三天两头的闹病,这次陪他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不知道会闹腾得多厉害。 “大夫怎么说?” “这……小的不知,不如将那些大夫叫来?” 赵启明点点头。 不一会儿那侍从就引了五个大夫过来,这五人有高有瘦,有老有少,昨日给他看腿伤的那位老者也在,赵启明只道楚瀚骁他们能在这小小的仙池找到这些大夫也是不容易了。 “诸位,不知我六哥的病怎么样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这屋子里就闹开了锅。 “公子,你那位哥哥并无大碍,只是我诊脉的时候发现他似乎有痨病啊!” “胡说,明明是寒症!” “我看是心思郁结!” 赵启明的脑袋更疼了,没等着人们说完,他就把人都轰了出去,差了侍从将楚瀚骁叫了来。 “还有多久能回长安?” “我派人加紧准备,今日便能安排妥当,明日祈福一完便启程。” “那就好,这儿净是些蒙古大夫,我怕他们把六哥治坏了。” 他忽的想起了桃依一行人,对楚瀚骁说到:“对了,燕未在你这儿,一同来的还有三个影卫和六哥带的一个女侍,你去寻一下他们一下,让他们与我们一同上路。” 楚瀚骁道:“燕未与我们说过,早就将他们寻来了,庙里人太多住不开,便让他们先住在客栈里了。” 赵启明点点头,“那边只等着祈福完毕回长安了。” 他们启程的时候正是刚过了晌午,一辆马车里坐了四个人,他,赵逸生,给他看腿的老大夫司缪和那老大夫的孙子司一恒。 原来随楚瀚骁他们来的医者都是从前随军的,治血皮肉伤还好,治起内症来可是比蒙古大夫还不如。最后他们只得从那五个大夫里暂时雇佣一位,问了一圈,那些大夫都有家室,不愿意走那么远的路,只有这老大夫整日里只与一个小娃儿相依为命,不怕远走。 赶车的依旧是桃依,只是碍于车上有两个病人,她这次将车赶的格外的慢,眼睛紧盯着地面,生怕碾上石子儿。马车行的慢,拖的一队人都慢,这一趟整整走了二十日。 不知是赵启明底子好还是那老大夫的药好,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他的腿伤就好了个七七八八,已经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动,只是偶尔伤口处还有一点痒。 到达长安之后他没回府,直接将赵逸生送到了施贵妃宫里叫了太医,他自己则是去了意轩斋见乾元帝。 父子俩儿一番交谈下来,乾元帝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影卫与朕说了,在楚侯城有人想杀你们。”他想起燕申与燕巳向他复述这件事时说那县令说过一句‘襄王殿下还是先从这里活着出去吧’。“没想到他们还在昆仑虚上设了伏,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必当诛之!” 赵逸生道:“当时实在是惊险,还好六哥叫醒了我,只是,更让臣担心的是,那贼人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行踪的。” “那日房里只有你们五个兄弟,承礼年幼,承济整日里与些文人聚在一起,承誉为人正直坦荡也断不会做出此等混事!” 赵启明听了笑道:“我从前听说过一个法子,若是这坏事不知道是谁做的,直接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了,他的嫌疑最大。我赵启明平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相信也不会有谁来找我寻仇,我说句不中听的,想杀六哥与我的,怕是与刺杀大哥的是同一伙人,他们的目的太过于明确,让我想不怀疑我这些兄弟都难。” 他这话虽然说得带气,但是乾元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不由得想起了年轻时与兄弟之间的较量,宽慰道:“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你们二人放心,朕已经派人去追查此事,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从宫出来,赵启明恰巧碰见复万命的秦随风,秦随风听他说完他刚刚与乾元帝的对话,摇摇头,“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就不怕惹怒圣人?” 赵启明吸了吸鼻子道:“我也是一时激动了,一想到他们可能是一伙人就按奈不住自己的心情。” “我倒是觉得圣人说的对,那几位王爷都不像是幕后的人。” 赵启明反问道:“不是他们,难道是我和六哥?我也并未与人提起过出行之事。” 秦随风无奈道:“要是你我两句话便能推敲出来,还用得着严查?且等消息吧。” 又过了十几天,赵逸生从施贵妃宫中回到了府上,他身子虚弱,但回府的第一件事却不是立刻歇息,“去高阳公主府上请她过来,要快。” 赵逸生病着,桃依便躲了闲,这日里她正穿了件素衫子,挑了一根白玉簪子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捧了碗樱桃乳酪酥山在园子里乘凉,阵阵微风吹过,好不惬意,忽的听了一阵脚步声,一转眼正瞧见高阳公主赵丹灵进府,只见她穿了件靛紫色的宫装,手上懒懒的拿了一把精巧的罗扇,发髻上俱是金玉宝石,脖颈上带了条细金链子,挂着一把精巧的金制长命锁,让太阳一照,熠熠生辉,身边十几个个丫鬟拥簇着,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她从没见过这么神气的人,便大着胆子悄悄躲在一旁紧盯着看,那人却走得极快,她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又发了会子呆,拢了拢垂到眼前的碎发,自己回房搓香丸去了。 赵丹灵从永宁王府出来没多久,永宁王府就又传了御医。赵启明得了消息去看他,在外面等了会儿,得到的却是这句予御医让不见客,他拉住了回来通报的侍从问道:“他病得这么严重?” 侍从战战兢兢道:“太医来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道好好休息,最好不要见客,须得静养。” 听到侍从这样说,赵启明也不再多问便回了府,他心中奇怪,他这六哥之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怎么会突然又病倒?当下心中又起了颇多的困惑。除了他以外似乎所有人都没把这人的病当作一回事儿,因为他实在是病得太频繁了,几乎到了两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