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蓉心中暗生窃喜,但面上佯装出一副愕然样:“二姐姐说得到底是何事,妹妹还不知呢。” “威远侯府要妹妹你嫁过去,妹妹以后便是侯府之媳了,这身份可大不一样啊。”夏荷睃了她一眼,在一旁的炕上坐了下来,“日后咱们家即是妹妹的身份最为尊荣了,见了姐妹可不能当着不认识啊。” 夏蓉先是震惊,而后又是无奈:“姐姐可是在笑话我?” “这话又从何说起,怎会是笑话你,爹爹已答应了,想来过几日他们便来行纳征之礼了。” “直接纳征?”夏蓉又是一副吃惊相。 夏荷讥笑着:“是啊,直接纳征。” 夏蓉叹了口气,满腹委屈样:“姐姐还不明白吗?侯府虽愿与咱们结亲,但只从这事儿便可看出,他们对这桩婚事并未看重,否则最讲究礼数的公卿之家怎会连六礼都如此草率行事。” “姐姐,对方只是庶子,且是不受重视的庶子,娶商贾之女亦是搪塞罢了,我不如姐姐能干,定也讨不得夫人的欢心,也不知嫁过去该怎么过日子呢。” 夏蓉说得是实话,但夏荷心里是如何想的,她却猜不透。 她今日过来显然是听了此事心有不甘而过来寻她晦气,但她心中更是难受,最后一线希望看来也靠不住了。 “妹妹说话何必言不由衷呢,便是庶子又如何,终究是侯爷之子,想那日侯府一个老妈子都敢出言不逊,妹妹一旦嫁了过去,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也不必与我挤在一块儿了。” 夏荷冷笑着,一边说一边横了她一眼,端起茶盏饮茶,余光却一直落在她脸上。 “姐姐这是在埋汰妹妹,我是巴不得赖在家里呢。” 夏蓉闻言,随手想将茶盏放到炕几上,不想放在了边上,杯子一歪便摔了下去。 “啊!”旁人还未回神,菊清已眼急手快的捧住了,茶水虽倒了她一手一裙,但总算保住了茶盏,而夏蓉等人瞧傻眼了。 憨憨的菊清呆愣愣地冲着两人笑了笑,不知轻重地多了句嘴:“是啊,三小姐是巴不得赖在家里不嫁呢。” 夏荷当即回神,霍地起身,抬手冲菊清的脸便是一巴掌:“大胆的奴婢,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你家小姐没教你规矩么?” 菊清被打懵了,半晌才回神捂脸,却不敢痛哭出声,只是可怜巴巴地看向夏蓉,那模样看得夏荷更来气。 “既然你家小姐没教好你,今日便由我代劳了。”说罢,反手又是一巴掌,菊清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跌倒在地。 红香正巧进来,见到这场景,一时也吓得失了对策,只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端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夏蓉。 “怎么,我今日打了你的人,妹妹就没什么话说吗?”夏荷打了人,似乎也排解了心中的怒火,拍了拍手转头问道。 夏蓉施施然抿了口茶,抬眼笑了:“二姐姐说得十分在理,我没旁的可说了。” 夏荷眼一白,看着菊清却与她说话。 “三妹妹,这人是你房里的,如今你连自己的丫头都护不住,日后在侯府可怎么过啊。姐姐还真是为你担心呢。”说罢,她冷哼了一声,领着丫头就走。 夏蓉叹息了一声,扫了眼菊清,只淡淡道:“你下去吧。” 菊清满脸委屈的应了声,端着茶盏走了,临出门时还苦着脸冲红香行了一礼。 “三小姐,二小姐之言不无道理,您怎由着她打您的人却一句话都没有呢?” 夏蓉叽笑一声,拿起了绣绷:“她打的哪里是我的人,菊清是谁放在我身边的,你比我更清楚,她不似你同林妈妈,在我眼里可不是我的人,我护着做什么。” 她的一番话说得红香又惊又喜,她到三小姐身边时日尚短,但终究她将自己视作了自己人。 能这么快得了主子的心,如何叫她不喜。 “小姐的意思,菊清人过来了,心却未必随之来了,二小姐打了菊清,实则是打了乔姨娘的脸面?”红香想了想,问着。 夏蓉点点头,忽又记起自己让她去打探的事。 “怎么样,可打听到了什么?” “奴婢先去了乔姨娘处,就听到了一桩事儿,说是前几日,二小姐怒气冲冲去寻了乔姨娘,丫头婆子都被赶了出来,云诺离得近,听到二小姐大声质问乔姨娘为何不让自己嫁到侯府去,后来似乎被劝住了,等再出来时,二小姐的脸色大好,还听说过几日便通知陈家来下定。” 夏蓉闻言,身形久久未动,脸色变得惨白,看着像是大病了一般,吓得红香手足无措。 “小姐,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我去……” 话还未说完转身要出去,却被夏蓉一把拉住了,同时另一只手像是失了劲儿,再也握不住绣绷,落在了地上。 红香忙蹲身拾起,耳边忽听得她道:“看来,乔姨娘是个明白人,她将二姐劝住了,难怪这么多年她独受父亲喜爱,连眼都不再扫其他几个通房。” 红香起身,看着她死气沉沉的模样,心中一阵揪痛,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将另一件事告诉她。 心细如发的夏蓉又怎会看不出来她有所隐瞒,勾着唇角苦笑道:“还有何事?你便直言吧,大不了我嫁去侯府,总不至于还有更糟的事吧。” 眼见着她一副认命的模样,红香觉得瞒也无用,早晚她会知晓,便一五一十将听来的事都说了。 “听说侯府急着让二公子成亲,因是听了一道士所言,为病重的世子爷冲喜的,还道是二公子与世子爷天生犯冲,世子爷才会久重难癒。” “如此说来,我一个被牺牲的嫡女,他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还当真是绝配了。”夏蓉自嘲一笑,又问,“你可知这二公子平素为人如何?” 红香走到近前:“老爷那边我去打听了,听说二公子比小姐年长四岁,平素在外寡言少语,行事乖张,虽在五城兵马司当差,却没个实权职务。” “换言之,就是个普通的巡街的。”夏蓉望着她说了句。 红香点点头,她也觉得就算是威远侯府,这样的公子也配不上三小姐。 “没想到威远侯防这个庶子防得够彻底的,罢了,这皆是命。”她撇了撇嘴,捞过一旁的绣绷复又埋下头去。 “小姐,您要不要跟老太太去说说这事儿,兴许还有法子呢?”连她都看出来了,她家的这位三小姐当真是视侯府为深渊,唯恐避之不及。 所幸她看着性子和顺,若是换个习性,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呢。 夏蓉轻笑了一声,手里的动作未停:“红香,父亲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我嫁过去的,我不愿祖母因我与父亲心生隔阂,这些年她老人家一直护着我,够了。” “以后去给祖母请安,不仅不能说,我还得显得高兴些,免得她担心,你也记得提醒着我一些。” 红香闻言,心中酸涩,却也只能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