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林妈妈颤颤巍巍的跑了回来。 “三姑娘,还是不见那两个丫头,也不知躲哪里偷懒去了。”林妈妈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已有秋意的夜里出了一头的汗。 莫延庭闻讯,随即便派了些人四处找寻这二人,也不知是何人轻呼了一声,奔了过来。 “回大少爷,小的巡夜,早前见过绿俏。” “你见过绿俏?”莫延庭打量了他一眼,“何时?何地?” 也怪不得他心中生疑,小厮打更巡夜,那是在前院,内宅皆是妇孺,男子一般不得擅入,便是巡夜亦是寻了老妈子行事。 他一前院之人又是于何时何地见着后院之人的,其中之事颇为令人费解。 “小的本负责前院巡夜,约是子时三刻,见绿俏在垂花门前逗留,看模样像是在等人,小的要巡夜,也未曾多留神。” 子时三刻还见过人,眼下不过丑时,人却不知是死,还或是已成了地上的那个,莫蓉不禁攥紧了拳头。 “你敢确定看到的是绿俏?”夏蓉追问了一句。 她对自己的人管得甚严,饭后便不允她们随意出了院门,绿俏白日里并无异样,怎会到了夜里就无缘无故的去了垂花门处。 “小的跟绿俏是同乡,更是同一年进的府,不会认错的。”小厮将将说完,便被莫延庭打发走了。 “三妹,你说你院里缺了两人?” 夏蓉迎面对上莫延庭不解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定是这两个丫头相伴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其间又出了什么岔子,其中一个一时想不开焚火自尽了吧。”莫夏荷在一旁讪讪而笑。 此言一出,在场的莫临、乔姨娘,以及丫头婆子们纷纷望向她。 那模样,一副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二姐姐这话说得太骇人了,丫头们一时想不开,投井的、上吊抹脖子的到有听说,焚火自尽这种看似残忍又痛苦的事儿,怕是一个小丫头做不出来的吧。” 且不论那地上的是不是绿俏或蓝萦,便是她们其中一人,她也绝不相信她们会做出什么见人不得的事。 如此想着,她转而看向莫临:“父亲,我看此事颇为蹊跷,不如报官吧。” “胡闹,你何曾见过谁家死了个丫头还兴师动众去报官的,你是生怕咱们莫家今晚丢得脸还不够吗?”莫临兜头盖脸的将她骂了一番,“还不赶紧回去,将另一个残蹄子赶紧找出来。” 夏蓉欲言,然一旁的乔姨娘冷言冷语的催她赶紧去找人,免得真做出什么丢人显现之事,越发丢了夏家的脸面。 她心头憋着一团火,却不敢表露,只能垂眉顺眸地冲着莫临一礼,携着林妈妈匆匆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三小姐,你说那个……那个当真是绿俏?”林妈妈扶着她进了明间,在玫瑰椅中坐下。 见她不答话,便返身去倒了杯茶,待回过身来时,却见她已倾身站于门旁。 “三小姐?” “林妈妈,且不论那是绿俏亦或是蓝萦,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心里清楚,绿俏与蓝萦打小跟我一起长大,她们绝不会做出不体面之事。” 说着说着,她又攥紧了拳手。 “倘若那真是她们二人之一,怕是她们遇上了些腌臜事或是……”她霍然转身,一把扣住林妈妈的手,晃得杯中的茶水溅了出来,“林妈妈,你赶紧派人去找,许是还来得及救下一个。” 林妈妈正七手八脚的拿帕子替她拭着水珠,口里宽慰着:“小姐别急,兴许不是绿俏她们,这两个丫头指不定这时候在哪里转悠呢。” “林妈妈,你还不了解她们吗?”夏蓉转而看着她,目光灼灼,“您与她们,皆是母亲在世时送到我身边的,任他们派再多的人安置在我身旁,我最信得过的只有你们三人。” 她眸子中的失落伤感,林妈妈何尝不知,这些年她这个嫡女过得还不如公卿之家的庶女,连着府里的二小姐,也因如今乔姨娘得势而隐隐有压过她一头的趋势。 倘若她们当真出了什么差错,只怕三小姐日后在老爷眼中越发失了地位。 说来说去,可惜仁慈宽厚的嫡母早逝,要不然三小姐也不至于这般辛苦。 “好好好,三小姐莫急,我已叫人去找了。姑娘也说了,她们两个没那么大的胆子,我看方才那个小厮分明说得谎话,您莫急啊。” 林妈妈的宽慰之言并不能消去夏蓉心头忧虑,心绪不宁的在明间与东次间来回踱步。 小丫头进进出出来了两波,并未得到好消息,眼见着时光流逝,她心头的冀望也愈淡了。 只怕绿俏与蓝萦是真得凶多吉少了。 “姑,姑娘!” 一道怯生生如猫唤的轻语钻进她的耳朵,步子一滞循声回头,看到蓝萦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内边角。 “蓝……”她倏地收口,冲着林妈妈使了个眼色,便走了过去。 林妈妈出了房门,冲着外人的人嚷嚷了两声,大意是由着绿俏她们在外转悠,待回来定剥了她们的皮,命丫头们不必找了,都回去歇了。 夏蓉将蓝萦拉到东次间的绣墩上坐下:“你同绿俏去哪儿了?她人呢?” 蓝萦一听,顿时泪珠连连:“姑娘,绿俏她……她死了,在西苑的那个就是绿俏。” “什么,真得是她?到底出了何事?深更半夜的你们不在房里睡觉,去做什么了?” 她皱着秀眉,眼神锐利地望着蓝萦,听着她断断续续回道:“今天是绿俏她娘的祭日,便想着去西苑那处寻个偏角烧点纸钱,我便陪着她一道儿去了。” “没料想才寻到地方,我们无意中撞见了三少爷同老爷房里的紫阮,我们怕被她们二人发现便想着赶紧离开,惊慌之下被他们二人察觉,绿俏是为了护我,才被三少爷揪了出去。” “我……我听着紫阮同三少爷说这件事不能让老爷知道,于是,于是……” “于是什么?”夏蓉问着,然心里大概也猜到了。 虽说莫家不是公卿之家,也不是什么流传百年的书家门第,但左右在老家时,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大户。 一个丫头的命,又怎入得了那位少爷的眼。 “小姐,绿俏是被三少爷活活掐死的。”蓝萦捂着脸,痛苦不已。 前因后果,她知晓了,看着跟前瑟瑟发抖的蓝萦,想着西苑那一团焦尸,她心中似有团火,有块冰,冷冷热热交替的折磨着她。 难怪西苑会失火,因着怕有人会发现绿俏死得蹊跷,怕她这个做主子的会顶着压力查出什么来,所以一把火烧了了事。 莫延广,紫阮,他们敢如此行事,便是料定事后即便她察觉异样,也再查不出什么来,但他们万万不曾料到的,还有一个蓝萦目睹了一切。 等等,方才大哥问及各院缺了什么人,她提及绿俏与蓝萦,难保他们不会生疑,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护住蓝萦。 “林妈妈,林妈妈。”她起身,走到明间冲着外头叫了两声,林妈妈便站在门口,闻讯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