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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漂泊之苦

林蝶衣回来时已是傍晚,对瑹瑀瑄神秘的说:“这次的买卖着实是容易。”美滋滋的摇着手里的银票。  “难道这一会子的功夫你就去杀了一个人?”  “非也非也,这人是早就被我杀了的。”  “谁?”  “王鹏。”  “这到真的是容易。”  “我一直没有联系梅姨,她本准备回了这单生意,谁知第二天有人送来了银票,原来赶巧王鹏头天晚上来了这里,雇主以为我把任务完成了。”  “王鹏的脑袋还是挺值钱的。”  “还有另一单的定金,这次到是个有意思的任务,居然是让我找人。”  “有什么线索吗?”  “是一个姓于的巡抚的女儿,十几年前被人抱走,左臂上有一块圆形胎记。”  瑹瑀瑄简单把下午的事情说了,林蝶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太巧了吧。”  “县令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他的堂兄,过几天就会赶过来作滴血认亲。”  “那个姑娘呢?”  “那位姑娘似乎很怕陌生人,却只信任关公子,老将军已经把她留了府里,还好寿宴已经结束,客院都空了出来,现在应该正在前厅叙话。”  “既然在府里,我要去瞧瞧。”  “你就这样去吗?”  林蝶衣不明所以的低头,自己竟还穿着男装呢,对着他吐了下舌头,忙进屋换了女装,往前厅跑去。  “半天都没看到你,哪里去了?”关老将军问道。  “我乏了,在屋里歇了会儿,没想到却睡着了。”  关老将军知道玉公子不会让林蝶衣出危险,便信了她的话,将姑娘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林蝶衣热情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县令说他的侄女叫于婉儿,可不知道是不是我。”  第二天林蝶衣便将有可能找到了于婉儿的消息传给了梅姨,又过了几天,于巡抚带着夫人拜访了关老将军,通过滴血认亲,确定了小乞丐就是于家丢失的女儿。  林蝶衣也接到了梅姨的回信,不仅有找到了人的酬金,还有新任务的定金,竟是要保护于婉儿。  杀人的事儿干的多了,可保护人的活儿还是头次碰着。究竟该如何保护,难道像顾硕那般寸步不离的跟着?  一股无的放矢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林蝶衣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终是化解不了烦躁。瞥见了墙上用做装饰的宝剑,皱着眉头抓在手里,也不催动内力,只单凭体力在院中舞了起来。  瑹瑀瑄刚踏进院子,一道寒光就直冲自己面部袭来。  “为何不躲?”林蝶衣气恼的说。  “你会真的伤我吗?”  “那可说不准,陪我练剑……”长剑快如闪电,招招都似要置对方于死地。  瑹瑀瑄不知她因何事不快,微皱着眉,只是一味躲闪。  不到一柱香时间,林蝶衣觉得气喘难平,持剑的手已累得发酸,可她仍是咬牙,没有半点儿停下来的意思。  又过了几招,眼前那人突然不见了,动作一滞,两只手腕同时被人从身后抓住。  “放开我。”  瑹瑀瑄见她仍是用力挣扎,无奈手臂收紧,将她固定在自己怀中并下了她的剑。  “你会伤到自己。”强行把她按在回廊下的软榻上休息,还剑入鞘。  林蝶衣连喝了两杯茶才算顺过气来,却是气鼓鼓的看着他。  “我如何得罪你了?”  看着笑意盈盈的紫眸,林蝶衣有气也发不出,况且根本与他无关。  林蝶衣沮丧的说:“我现在的任务是保护于婉儿。”  “保护到什么时候?”  “出嫁。”  “那她要是一辈子不嫁人呢?”  “我还真没想到这种情况,要通知梅姨重新谈价钱。”  “你个财迷,不是钱的问题,若她真是一生不嫁,你岂不是要牺牲自己所有陪她一生?”  林蝶衣耸耸肩膀:“这倒没什么,我本来就是四海为家,在什么地方都无所谓,也没有什么自己的生活,谈不上需要牺牲什么,如果对方能按时付钱,这也算是个稳定的收入,说不定还是好事一桩。”想到梅姨每月都能固定的拿到一笔银子,心情突然就好了。  “蝶衣……”  林蝶衣一愣,这人是怎么了?紫眸中除了不满还有委屈,我说了什么话引得他如此模样?  “啊……不要过来……”  “女儿,我是你母亲,你……”  外面一片混乱,林蝶衣顾不得探寻兔子精的眼神,跑了出去,只留下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跟了出去。  后花园内,于婉儿缩在湖边的大树下瑟瑟发抖,于巡抚站在不远处叹息,于夫人拿着帕子擦眼泪。  “于小姐这是怎么了?”关月山赶过来,看到这种情形不解的问。  见到了小乞丐的那一天,虽然还未确定身份,于华便提出让她到自己府上居住,可是她就是不肯,关老将军便把她留了下来。如今已经滴血认亲,于巡抚自然就想把女儿带回家去,可是于婉儿见了他们却如看到仇人一般。  于婉儿看到关月山便跑了过去,依旧是躲在他身后。  “女儿……”于夫人见女儿更愿意相信一名认识没多久的男子,又难过了起来。  关月山劝道:“于夫人也别太伤心了,也许于小姐初见亲人还有些不适应,不如于大人在此多住几日,等有了感情再把于小姐带回去。”  “可是本官有公务在身,不能多耽搁。”  “如果于大人放心,可以让于夫人住下,等于小姐情绪稳定,关某回亲自将于夫人和于小姐送回巡抚府。”  “住在将军府,本官岂有不放心的道理。只是如此打扰老将军,本官实在过意不去。”  “于大人无需客气,于小姐手巧,祖父对她甚是喜爱。”  于巡抚见女儿受惊的模样,只得无奈答应,别过关老将军,急匆匆的回任上了。  “你们真的不把我带走了?”于婉儿慢慢从关月山身后走出来。  “乖女儿,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娘绝不强行把你带走,娘陪你住在这儿好不好?”于夫人小心说着,害怕又吓着了女儿。  “好,你真是我娘吗?”于婉儿听到不再带她走,立马不害怕了。  “表哥,于小姐的表现有点奇怪呀。”林蝶衣把关月山拉到一边悄声说。  “为于小姐梳洗更衣的丫鬟说,她身上有许多伤痕,想必是受得苦楚太多,仍是心有余悸。”  “可她为何独独把表哥视为亲人?”  关月山苦笑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命人又打扫了一处院落给于夫人居住。  于夫人想与女儿多亲近,又怕再吓着她,便恳请关月山陪同,林蝶衣想更多的了解于婉儿,便主动跟上了。  关月山为于氏母女介绍府里情况,突听得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时断时续的呼喊声,找了下人去查看,那下人回来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顿觉头大如斗。  于夫人见关月山一皱眉,知道是府里有事,推说自己累了想回房休息。  关月山很是感激的命了丫头把于夫人和于小姐送回房间,林蝶衣疑惑的问出了何事。  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竟无人想起柴房里还关了一个人。  “林府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真是侥幸。”关月山庆幸着,只是他哪里知道,自从那天林府伙计认出宋启扬的身份,县令在没拿定主意之前怕他四处乱说,便命人看管起来了,因此根本没有人往林府送信。林大人还以为女儿女婿与关老将军相谈甚欢,被老将军留下多住几日,正在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  下人问道:“要不要小的现在去把宋夫人放出来?”  关月山摇头:“她是林府的大小姐,又是皇后的外甥媳妇,追究起来,关家不好解释。”  瑹瑀瑄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将军府人多事杂,又正赶上老将军寿宴,难免有看管不严、疏忽怠慢的时候。”  关月山一听连连点头,在下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两人相视一笑,林蝶衣生出此二人相见恨晚、臭味相投之感。  林月影日呼夜号根本没有人应,正颓然的坐在草堆旁发呆,听得门上的锁链声响,一人给她送饭来了。  外面有人催促道:“我说你快点儿,送个饭还这么磨磨蹭蹭的,少爷叫人呢。”  “知道了。”  “你快点儿,去晚了会连累我一起受罚的。”  “这就出来了,跟催命似的……”那人关了门,两人的说话声音越来越远。  林月影没在意那碗饭,而是轻轻推了推门,真的忘了锁,伸出头在四周张望,一个下人都没有,后院的小门就在不远处,似乎也是没锁。一口气出了将军府,跑了老远才停了下来,边喘气边想着今天真是运气好。  早有下人向关月山报了信儿,他也是长出一口气,跑了就好,再出什么事儿便与将军府没任何关系。  于夫人在将军府住了几日,每日与女儿聊天,把家里的事说给她听,终因血缘关系母女天性,于婉儿与她同吃同睡亲密如平常母女,可就是不肯搬离将军府。  和于婉儿的几日相处,林蝶衣觉得这个女子性格温和,虽历经不幸,却仍是开朗,心生许多好感,又因接了要保护她的任务,故而天天待在一起。  “你以前见人就怕,为何独独不怕我表哥?”  “因关少爷是唯一对我好的人,他不嫌我脏,别人给钱都是随意扔在地上,可他却直接放到我的手里。”  “表哥确是对人和善,你那日给外祖父献的寿桃当真是好看得紧,你从哪里学来的?”  “不是学的,是我自己琢磨的。小时候总是被关在一间屋子里,里面摆了一捆捆的纸,因为饿得发慌便摆弄那些纸转移自己的注意,时间久了,就慢慢会折了各种东西。你若喜欢,我折些送你。”  “好呀,你会折兔子吗?”林蝶衣见于夫人面带悲伤,假装高兴的问。  “当然会。”在一旁伺候的丫头不用吩咐就找了几张纸来。  于婉儿只几下折好了一只兔子递给林蝶衣:“你得空了可以在这上面描上眉眼,那才更有意思呢。”又见随侍的小丫环眼巴巴的瞧着,随手又折了只鸟儿送她。  “谢谢于姑娘。”小丫环把鸟儿捧在手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婉儿真是巧手,不知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你。”林蝶衣故意提起。  于夫人还未开口,于婉儿却变了脸:“娘,女儿不嫁,这辈子都不嫁。”  “乖女儿,哪儿有姑娘家不出闺的?”  “表小姐就没有出嫁呀。”  林蝶衣无奈,自己又做了一个坏榜样:“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绝非我的本意。”  “苦衷?难道我就没有苦衷吗?”于婉儿面色微恼的看着她。  “听说你身上有伤?”见她点头,看了看四下并无男子,扯开前襟,露出前胸大片肌肤,于夫人与婉儿见了无不大惊。  婉儿身上的伤于夫人已经见过了,那大大小小已经变淡的伤痕明显是被打留下的,可是林蝶衣胸口上斜着的一条伤,有手指般粗细,已经纠结成疤,如小包般鼓起。  “怎会如此?”几天的相处已使得于夫人对林蝶衣也有了关爱之情,见此不由得心生怜惜。  “我年幼时失去母亲,父亲视我于无物,不得已只能离家,被人痛打受伤早已是家常便饭,长大后迫于生计,被逼做了见不得光的事,能活到现在也是侥幸。婉儿,世上每天都在发生不幸的事,有些人确实比你幸运,自小在父母膝下承欢,被人捧于手心之上,可是有些人却远远不如你,每天都过着必须豁出性命才能换来一餐果腹的生活。”  于婉儿沉默着,事情来得太快,突然出现的双亲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有些心生怨恨,若不是他们当初的疏忽自己怎么会被抱走,又怎么会过了十几年孤苦无依的生活。可看着眼前的人,她却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不幸,毕竟那么严重的伤,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与你相比,我确实是幸运的,我的父母亲这么多年了仍然在找我,而你却是有家不能回的。”  “是的,不过我毕竟也过了几年有母亲疼爱的生活,幸运与不幸是相对的,都是你的自身感受。我和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能真正的开始生活,你现在已经有了珍爱自己的父母,以后还会出现两情相悦的丈夫,乖巧伶俐的孩子。”  于婉儿握着她的手道:“谢谢你,不过,你也可以过这样的生活,为何至今仍是孤身一人?”  “洞房花烛夜之时,发生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有如蜈蚣般的疤痕,你会做何想?”感到抓着自己的手一紧,林蝶衣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现在过得便是我想要的生活,如此的随心所欲,外祖父和表哥表妹都对我极好,还有真心待我的朋友,这一世,我不会得到更多了。”眼角瞟见往这边走来之人的一头银发,是了,还有他,想到此笑意更盛。  “你这孩子,女子若都如你这般,男人哪里还有何立足之地。”于夫人见她如此乐观,不由得钦佩几分。  林蝶衣得意大笑,对坐到自己身边一脸不高兴的七殿下说:“七公子怎么这尊模样,几天不见可是有公务在身?”  “本公子过几天便与冷将军一同回京了。”这几天七殿下一直跟着冷文卿在军营,旁观如何处理要务,只因皇上有意这次让他与冷文卿一同戍边。  因于夫人在场,林蝶衣便没有多问。  下人来请大家去用晚饭,席间,林蝶衣注意到关月荷神情怏怏,吃完后说身体不舒服,便回房间去了。  “月荷也不知是怎么了……”饭后,林蝶衣和瑹瑀瑄在花园散步,“对了,这个给你。婉儿折的,喜欢吗?”  “你怎么不折一个?”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我又不会,婉儿说画上眉眼会更有趣。”  “等你画好了再送我。”他竟把那纸兔子又还给了她。  “这几天你是怎么回事?对人爱搭不理的。”自从那天表情怪异的叫了自己的名字后,他似乎在躲着她,不再经常来找她,也不会总是跟在她身边。  “你真的不明白?”  “明白什么?”林蝶衣一头雾水。  “算了……”瑹瑀瑄似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若是我心爱之人,即便她身上有再多疤痕,我也不会介意。”  “什么……”林蝶衣不明所以,瞪着眼睛等着他解释,可他却一脸气恼的拂袖而去。  林蝶衣一直在思索于婉儿为什么会被特别保护,可是想来想去却仍不得要领。那晚过后已经三天,兔子精除了吃饭,一直没在她面前露过脸,他究竟在生的什么气?  房门半掩着,他正坐在桌边不知道在把什么东西研磨成粉。他献给外祖父的寿礼是自制的熏香,可以安神助眠。外祖父说这几日睡醒后便觉神清气爽,香味又很淡,非常喜欢。  “你在做什么?”她推开房门,却不进屋,只是在门口站着。  “有事?”他反问。  “是有事,不过我还是想先问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你生气了。我想破头也没想出来什么地方惹到你了,肯定是别人惹到你了,你在生谁的气呀?告诉我,我去为你出气。”  看着那双闪亮的眼睛,瑹瑀瑄再也气不起来:“进来吧。”  “你又不生气了?”真是个怪人,林蝶衣坐到他身边,好奇的看着一桌子的各色草药,“怎么不见你摆弄那些鼻烟了?”  “都派人送到齐伦了,我已经猜出个大概,只是还需证实……找我何事?”  “我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要保护于婉儿,而且为什么想保护她的人不亲自出面呢?我可是很贵的,梅姨传来消息,对方愿意每天出价一百两,已经预付了十锭黄金。”  “只要出钱,你什么都做吗?”  怎么感觉他身上有杀气?林蝶衣如实回答:“一般梅姨会先过滤的,太难或者太简单的任务都不接,被杀的人如果是清官或有功于地方也不杀……总之好多条件的,乌鸦从不滥杀无辜。”  “那别的事呢?”  “保护于婉儿就是我接的第一桩杀人以外的任务。”  “那人甘愿出重金请你,必有他不能露面的理由。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为何十几年后,才有人出钱寻找于婉儿?”  “又是没有答案的问题……”林蝶衣锁紧了眉头,郁闷的咬着手指。  “于夫人可知道当年婉儿为何会被抱走?”  “我问过了,于夫人也是想不明白,她说婉儿出生时,于大人并未入朝为官,家里虽是做生意的,但公平买卖,不觉得会得罪什么人。”  “被人抱走之后,她是由何人抚养长大,又是如此沦落街头做了乞丐?”  “婉儿一提到这十几年的生活,于夫人便会泪水涟涟,我也不好再多问。”  “你只需保护到她出嫁?我听闻遥远之地有一女儿国,当皇帝的都是女子,但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女王必须终身不嫁。”  “可中土的女子只有极少能继承家产的,更何况终身不嫁会被族人耻笑。”  “尼姑便是终身不嫁……”  “难道是……需要让梅姨查查。”林蝶衣激动起身往门外跑,回头笑说:“果然你……啊……”额角重重的撞在半开的房门上。  “你不是武功高强嘛,怎么还会做出这种蠢事?”瑹瑀瑄揽过她的身子查看伤势,“还好没有流血……”从柜子里翻出一盒药膏为她涂抹。  “这是意外……疼……”  “知道疼了,看你下次还这么毛躁。”嘴上虽这么说,但下手却轻了几分。  “好不容易有了点头绪,当然想快点查清楚了。”  “那也不急在这一时呀。”  “若不是这样,你哪儿有机会教训我。”林蝶衣不服气的辩解。  “你以为我喜欢教训你吗?我现在只想……”  “只想什么?”听他打住了话头,林蝶衣扭过脸看他,一张俊颜近在咫尺。  “转过脸去……”他略用力的将她的头扳回去,否则,就可能不只是想了。  送出去的消息还没回应,林蝶衣天天陪在于婉儿身边,希望能有机会打听出一些消息,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冷将军和大小姐来了。”丫鬟禀报的时候,瑹瑀瑄正在为林蝶衣抹药。  林蝶衣高兴的才想起身,被一只大手压回到椅子上。  “都好几天了,不碰都不会疼了,你怎么还非要抹药?”  “抹药会让淤青下去的快些。”  林蝶衣说不过他,生气的瞪了他一眼。  前厅中,冷文卿立身道:“末将后天便会回京,莲儿已有身孕,想来在娘家会更舒心些。”  老将军笑道:“老夫自是愿意天天都能看到孙女,可你的父亲同意你的做法吗?”  “一切有末将承担,老将军无需忧心。”父亲怎么可能会同意,儿子远行,儿媳妇自然应该在家侍奉公婆。冷老爷因为这件事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可是冷文卿依然把夫人送回了娘家,他说过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月荷,我回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关月莲拉着妹妹的手问。  “怎么会,看到你我能不高兴吗?”关月荷强挤出一丝微笑。  “你这次回京是要与七殿下同行,一路上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也要注意莫叫他生出事端。”七殿下不在,关老将军提醒着孙女婿。  “末将明白。”  “皇上有意让七殿下同去边关,你身为将军一定要对他严加管教,战场无情、刀枪无眼,宁愿得罪他,也不能让他丢了性命。”  “是。”  “老将军多虑了,本殿下绝非贪生怕死之徒,亦不需要特别的保护。战场之上没有皇子,只有士兵。”七殿下出现在门口,脸上现出与年龄不相称的坚定。  “即如此,七殿下就该知道战场上需令行禁止,将军叫冲便冲,将军叫退便退,万不能鲁莽行事。你若一意孤行,将自己陷于危险境地,第一个为你而死的就是顾硕,其次便是赶去救你的援军。若是因你一人而害死了成百上千的士兵,使无数个家庭失去儿子、丈夫和父亲,你的余生都会在悔恨中度过,都会数度从噩梦中惊醒。”  七殿下吓的一愣,随后恭敬弯腰行礼:“谨遵老将军教诲。”  关老将军点点头道:“老夫有一事敢问殿下,顾硕在朝中可有实职?”  “他是护卫营总教头,官位四品,这次随本殿下出征,还会另受他军中之职。”  “七殿下以为,月荷可配得上顾大人?”  此话一出,满堂人表情各异,关月荷羞红了脸,关月莲欢喜的握着妹妹的手,冷文卿微微皱眉,当事人之一的顾硕略有不安。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看对了眼的?我天天和她在一起,竟影儿都没看出来。”林蝶衣悄声对瑹瑀瑄说。  “因为你在这方面迟钝。”  “我怎么迟钝了?谁若喜欢你,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讨厌的兔子精,竟敢嘲笑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他不但不恼,反而笑意更浓。  “关老将军,此乃终身大事,本应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奈顾硕是孤儿。若是问本殿下的意思,本殿下自是双手赞成,只是不知道顾硕本人的意思如何?”  顾硕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顾硕谢过关老将军和关二小姐抬爱,无奈在下连自己是何出身都不知晓,恐配不上高门小姐。更何况此一去,生死未卜,在下实不愿耽误二小姐终身。”  “你……”关月荷强忍泪水,顾硕看了她一眼便转开了头。  关老将军朗声问道:“假如你与关家门当户对,假如你不是即将奔赴战场,你是否愿意娶荷儿?”  “这……”顾硕不料有此一问,半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硕,本殿下也很好奇,你应该知道欺瞒本殿下可是死罪。”  “殿下、关老将军,假如……我愿意迎娶关二小姐过门。”  关月荷哭了出来,不过却是欢喜的泪水。  “好,老夫定会备下嫁妆,等你斩获军功、凯旋而归。”  “本殿下也会送上丰厚的贺礼。”  “可是,殿下、关老将军,倘若我客死他乡,岂不是辜负了二小姐。”  “顾硕,战争除了看实力还要看决心,你若有必胜的信念,便会百战百胜、所向披靡。老夫相信自己孙女看中的人,定是有勇有谋的不世之才。”  “多谢老将军信任,在下必不负期望。”起身后看见关月荷的温柔目光,腼腆一笑,也是红了脸。  关老将军高兴的宣布:“明日在府内设宴,一是为七殿下和冷将军送行,二是为了顾大人与荷儿定亲。”  林蝶衣如常的于晚饭后与瑹瑀瑄在后花园散步,却看到顾硕在小湖边转圈儿,好奇问道:“顾大人怎么没去陪着七殿下?”  “见过玉公子和表小姐,还请表小姐给在下出个主意……”顾硕正在为定亲的事犯愁,他一无聘礼二无礼金,这要怎么定亲呢?  “原来是这事儿,顾大人可有贴身之物?”  “这是我自小便有的,应该是父母留给我的。”顾硕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她。  “这长生锁的做工真是精细,难道你还是非富即贵?”  “表小姐见笑了,假若真是如此,父母为何会将我丢弃?”  “也许有万不得已的理由呢……这中间刻的是字吗?”  “是古字。”  “鼓?为什么要在长生锁上刻这样的字?”林蝶衣又端详了一阵说,“用它做聘礼好了。”  “表小姐莫要玩笑,如此廉价之物如何能做聘礼?”  “那你觉得何物才能做聘礼?”  “自然是贵重之物。”  “它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唯一物件,是不是你最贵重的物品?”  “对我确是如此,可是在别人眼里,它是一文不值的。”  “如果关老将军真的在乎真金白银,还会把月荷嫁给你吗?”  顾硕先是一愣,后抱拳说道:“多谢表小姐指点迷津。”  “你太客气了,如果有机会,我定要去喝你们的喜酒。”  “那是自然,真到了那日,在下会亲自去请玉公子和表小姐。”  “亲自请倒不必了,不过我到是好奇,你和月荷何时定情?”  没想到顾硕却是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明天是定亲宴,后天便要动身,你大概有很多事要忙,想必七殿下也正在找你,我们就不打扰了。”瑹瑀瑄说着强拉林蝶衣离开。  林蝶衣看见顾硕迅速离开的背影,笑得甚是开怀。  “你为何如此开心?”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如此无怨无悔的爱我不理解,但是我却喜欢看着别人为了这样的爱而义无反顾。”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你不渴望这样的感情吗?”  林蝶衣笑着摇了摇头说:“自古男儿多薄幸,本以为青梅竹马的感情是最纯洁的,却也抵不过人性的贪婪,感情实在是难以把握,我再也不愿去碰。”  “宋启扬这类人还是少数,冷将军便是个重情义的。”  “父亲对母亲也曾经温情软语,可惜好景不长,红颜易老,终有新人换旧人之时。”林蝶衣轻轻摇了摇头。  “我会一直陪你。”  林蝶衣却是微笑的望着他:“那可使不得,会有多少姑娘对我恨之入骨。而且你不是言明已有了中意之人,你又怎么舍得让她伤心呢?”摆了摆手,回房间去了。  第二日将军府一大早就为了宴请忙活起来。  “大小姐、二小姐、表小姐,冷老爷携了冷老夫人过府来了。”  “公婆已到,我得过去请安。”关月莲拉着她们急急赶往前厅。  “父亲、母亲在上,儿媳给二老请安。”  冷老爷只是点了点头,冷老夫人说:“快起来吧,你有孕在身,以后别行这么大的礼。”  “有什么以后,等你再见儿媳时,说不定孙子都生出来了。”冷老爷这几天一直因为儿媳回娘家的事生气,昨天本想告诉儿子他已经请了亲朋好友为儿子践行,却没想到又被关家抢先。因着也是为七殿下践行,将军府的践行宴能邀请冷家已经是格外开恩,只得强压不满无奈赴宴。  在座的人都假装没听懂冷老爷的话外之音,没过多久便开席了。席上冷老爷仍是不死心,不顾儿子的阻止,三番两次挑起要把关月莲接回冷府的话头,可大家都颇有默契,不是岔开话题就是干脆假装没听到。  席间,顾硕把长生锁送与关月荷,而关月荷回赠与他自己亲手绣的荷包,里面装了一缕用红线系好的秀发。  酒宴即将结束,冷老爷再也不能忍,站起身道:“关老将军,我家媳妇已经在娘家住了几日,明天文卿启程后,冷某会派人接她回去。”  “可文卿对老夫说的却是,莲儿会住到她的夫君回府。”  “是文卿擅自做主没了规矩,儿媳无端久住娘家,若传出去对关、冷两家的名声都不利。儿子在外,儿媳理应孝敬公婆,若儿媳一味待在娘家恐……”  “听闻冷家对孔孟之道甚是恪守,可有此事?”  冷老爷不知道七殿下为何要插话,只得回道:“启禀七殿下,冷某认为孔孟之道是君子之道,故冷某一生都已孔孟之道为准则,也以此教育后辈。”言谈间颇为自豪。  “本殿下问你,君为臣纲,你可知道?”  “自然知道。”  “本殿下是否能为君,你是否能为臣?”  “七殿下是皇子,可为君。冷某虽未入朝为官,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然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如何解?”  “这……若七殿下执意,冷某必定遵从。”  “好,本殿下要你的命也是无用,只要求你莫要再提接关大小姐回府之事,你可遵从?”  “冷某遵从。”无力座回凳上。  第二天县令也赶来为七殿下和冷文卿送行,在回程的路上,于华先是问二小姐是不是气已经消了。关老将军听了原委后,便让县令把张家少爷放了。  “下官还有一事,宋大人……”  “宋大人怎么了?”关老将军不知道宋启扬打了七殿下,林月影虽说求他救人,但也没说清是什么事就被带走了。  “祖父……”关月山说了宋启扬打了七殿下,又不知因何事得罪了太子,隐去了把林月影关了许久的事,只说下人去放她时,人已经不见了。  “县令大人可知道宋夫人在何处?”  于华无奈的说:“在衙门内。”林月影跑出来后就去了县衙,要状告将军府非法拘禁,还要让县令放了她的丈夫。县令怕把她放出去后会给自己惹出事,便说她是得了失心疯的婆子,把她也关了起来。  “太子当时定是在气头上,现已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依老夫之见,太子仁厚,对小民的无意顶撞自是不会放在心上,教训几句便放了吧。”  县令点头称是,说了句告辞就快马回了县衙。给张家送信儿,又狠狠敲了一笔银子后,把张家少爷放了。  “老爷,林家下人可是言之凿凿的认出了皇后的外甥。”师爷提醒。  “这还不好办,一个小厮而已。”  师爷会意,进了牢房,先命衙役把小厮秘密结果了,又把宋启扬和林月影带到堂上。  于华端坐堂上,看到二人被带了上来,先开口对林月影说:“关老将军仁慈,不追究你对将军府的诬告,本官也念你为女流之辈,不予责罚,你要好自为之,不可再生事端。”  “我没有诬告,将军府的人确是关了我十几天。”  “原来是个疯妇,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  “县令大人,我没有疯,你不能把我轰出去,我还没找到我的丈夫呢,他是皇后的外甥。”宋启扬被打得面目全非,林月影没认出跪在她身边的就是她的丈夫。  “还说不是疯子,竟然想攀附皇亲,快点儿赶出去。”  宋启扬目光混浊、听力受损,只看到眼前有一个女子人影被两位官差架了出去,耳边只有嗡嗡的声音,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更别说能听出自己夫人的声音。  县令又对宋启扬教训了几句,看他根本就没什么反应,不耐烦的让人把他丢到了街上。麻烦终于解决了,于华心中轻松不少,想着帮关老将军平了事,又帮堂兄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自己升官的日子必定指日可待,哼着小曲儿转到后堂,找他的妻妾快活去了。  回了将军府,林蝶衣换了男装出去,带回的消息却让她颇为失望。  “这玩意儿甚是舒服,我也要向表哥讨一个。”关月山在瑹瑀瑄的院内添置了一把摇椅,林蝶衣坐在上面摇得昏昏欲睡。  “为何觉得梅姨传来的消息无用?”  “上面不是说了嘛,是有一个教派全是女人,且掌门必须终身不嫁,但却是在西北边陲,而且信此教者皆为外族,这个教派也只允许本族人入教。这难道不是无用的消息?”  “你怎么知道于夫人不是外族?”  “她与我们长得没有不同。”  “如我这般的其实并不多见。”  “若于夫人有意隐瞒,即便问她,也是不肯说的。”  “只得等待合适的机会,既然有人雇你保护,必会有人要取她性命。等歹人动手之后,于夫人知道危险,定是会说的。”  林蝶衣闭着眼睛边摇边说:“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却是不想机会竟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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