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啊!凉水在这个壶里,上面的温度高,你写一会儿就下来歇歇。” 偌大的工厂里,老头的声音显得极其空洞。 天台上面传下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知道,谢谢了!” 或许是因为距离有些远,天台上男人是用喊的。 “得了,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 工厂的位置在郊区,呃,不能说是郊区,是乡下的郊区,周围没有多余二层的建筑,爬上天台几乎能将方圆几十里地都望到头。 前面有大概十几家的小平房,工厂后面就是一望无际绿油油地菜地。 说实话,来这种地方写作,真的是心向农村到极点了。 穆清“啪”地一声关上车门,惊起了土路上的几只麻雀,看方向大概是要去菜地霍霍蔬菜了。 望上没边的菜地,穆清有一种莫名奇怪的不祥预感。 心从刚刚进了村子就一直慌个不停,速度越来越没频率了。 穆清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情走进去,之前就听说这个中级工厂周六日不倒班,没想到是真的。 大周末四周死气沉沉的,若不是穆清知道工厂还运作,她一定会觉得这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反正自从那天遇见那个什么顾先生,穆清脑子就一直不清楚,满是什么杀人手法…… 穆清打开吱呀响的铁门,里面没有人,两层的工厂很大,穆清喊了好几声也没听见有人回。 走到一间办公室的门口,穆清轻轻敲了敲。 没人回应。 换上一间办公室,敲了敲。 还是没人回应。 “我不会打电话吗!哎呀我去,真是……” 穆清自我反省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嘟嘟嘟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工厂里显得异常奇怪,突然接通了,那面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喂”。 穆清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扔了,“喂喂喂,那个作家老师啊,我是那个出版社的穆清,之前我们联系过,您说让我来工厂找。” 听了这话的作家,声音一下子就好了,“是责编啊,行行行,你站在一楼大厅等我,我马上下去。” 穆清挂断电话深深呼出一口气,这个工厂还是不要待久的好! 就在穆清等了不一会儿的时候,突然“咣当”! “啊!”穆清被吓得毫不犹豫地喊出声,“别别别,我一个小姑娘还没活够呢!拜托拜托,我可没什么……” “穆清?” 穆清慢慢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地面,“有,有影子,是人,是人……” “是你给我打点的电话吧。” 穆清一看是那个照片上的男人顿时就缓上一口气,“哎呦,您说您在哪儿写作不好,非要在这个地方!连个人都没有!吓死我了。” “这不是要写好题材吗?体验体验。” 穆清随作家上了楼,在一间小屋里坐下来。小屋只有十几平的样子,一张桌子一个档案柜,还有两把椅子,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合约我们出版社最大的让步就只能这样了,您是个大作家,畅销我们是不担心,但彩印毕竟是个很大的工程,我们的插画师还要奖金,您说是不是?” 作家到了杯水递给穆清,“之前就听说出版社有一个死缠烂打的责编,没想到我这刚刚答应进驻,就给遇见了!” 穆清接过水,却发现异常冰凉,可听到肯定答案的穆清可关心不上这个,“这么说,您是答应我了?” “嗯,你们出版社无论是排版还是封面,都很不错。”作家这是见到穆清之后第一次笑。 不知道为什么,穆清觉得有些僵硬,就好像苹果肌僵住了,肉已经不会动了,他笑只是牵动了嘴角,仅此而已。 看着作家亲笔签上名字之后,穆清才放了心。 “砰”! 一个闷闷的声音在楼下响起,穆清微微皱眉向门口看了一眼,“怎么了吗?” 作家镇定地摇摇头,“没什么,这是个化妆品工厂,大概是盒子倒了,没事。” 穆清不知道为什么很是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作家老师,您这次的人物大概是个什么样的?” 听到穆清说起人设,作家的眼睛亮起来,拿着茶杯的手也抬了起来,“我这次的主角,是个小学生,我想打造一个从小到大治愈故事。工厂就是这个孩子一生的圈子……” 越听越有意思,要知道一个畅销书的作家喜欢跟你唠一唠作品人设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 从前别的作家跟穆清说起的时候,也就是随口一提,每一次都要等到半本写完,或者大纲列完,她才能勉强看到个大概。 聊着聊着,穆清觉得味道奇奇怪怪的,但是剧情实在太精彩,她觉得气味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作家有点渴,他站起身到一边的水壶到了一杯水,穆清觉得他的脸色很奇怪,那种好像什么光打在脸上的红,让人隐隐地很是不安。 突然,穆清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红光…… 她觉得一瞬间自己的脖子僵掉了,气味,对,气味,这是烧焦的味道。 这个男人…… 莫不是…… 渐渐的,穆清清清楚楚地看到脚底生烟。 而面前的作家居然仍旧一脸镇定地给她讲着书里的内容,生动形象,丝毫不受影响。 那一刻,穆清觉得那不是一张镇定的脸,那是一张可怕到极致的面孔。 毫不畏惧死亡,或者说,他,他已经不是人了…… 穆清的手搭上作家的肩膀,“作家老师,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搭上手的一瞬间,穆清突然有种看淡生死的感觉,眼前什么都没有。 眼前人,不是人。 她跟个什么东西呆了这么久,不对,她要跑,她得活着啊!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穆清蹿到门口撞开了办公室的门。 眼前的一切让穆清突然明白她刚刚为什么觉得看透生死了,眼前一片火海! 她哪里逃啊! 火焰争相着向二楼撩燃,那样子就好像街边开得鲜艳,任人踩踏也不会枯萎的鲜花。 火舌舔过的地方尽是灰烬,一片虚无怕就这样吧。 穆清瞪大了眼睛,窗户!窗户!对,窗户!她可以跳! 猛然转身,一张血淋淋的脸出现在眼前。 眼角眦列,瞳孔空洞,一张咧到耳朵的大嘴张着,不对,他是笑着的…… 舌头不知道去哪了,好想是含在喉咙里了? 穆清不知道哪里来的胆,伸手就是一拳,那人,不对那鬼,不对,哎呀,管他是什么。 穆清又钻回了办公室,正要开窗,后领猛然被那个东西拽过,整个人悬空,她只能道上一句,“握草你八辈祖宗!” 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她刚刚等到了钟珂鸣,她刚刚有了好生活,她没活够呢! 穆清不知道自己被拎到哪了,她只知道她浑身都是火燎一般的热度。 她呛得不停咳嗽着,意识渐渐消失,最后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还不能闭上眼睛。 她不能死! 她还没好好看遍这个世界,还没有好好谈过恋爱,没有认真走过人生的每个路口! 她不能……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模糊到眼花,她隐约看到了一个身影。 他有一双赤翼,走路带风,所到之处所有的火苗都畏畏缩缩地变小了,有些胆子大的还撩到他的身上,却丝毫伤不了他。 他轻轻地,踏火而来,样子已经看不清了。 穆清缓缓闭上眼睛,还不错,到死都有个帅哥能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