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每日来看梅,又想起当初她说的话,这才明白她的话中深意。原来她早知有今日,所以才早早的将一切安排好。
屋外的树叶变红的那天,梅突然精神很好,她握着魏昱的手,气如游丝:“郎君我想,我想看枫叶。”
魏昱眼底有泪,点头应下:“好,等子恒上山的时候,我让他抱你出去。”
兰草将屋内的躺椅搬到了枫树底下,铺上了厚厚的毛毯,陈子恒轻手轻脚地抱起梅,太轻了,抱着她都嫌硌手,纵使他是一个粗鲁汉子,也暗自红了眼眶。
魏昱坐在梅身旁的板凳上,握着她的手,入眼一片火红。恰有风过,唰唰落下一阵枫叶雨,魏昱从空中接下一片,递给梅,轻声道:“好看吗?”
她捏着枫叶梗,侧过头看魏昱,满眼皆是他,“好看。”
魏昱强忍哽咽,说话断断续续:“我移一棵枫树到院子里,等来年,你一推开窗子就能看见了。”
哪里还有什么来年。
梅很自如的接上后话,淡淡一笑:“一定要种,不能骗我。等女儿大些了,在树下扎个秋千,她一定欢喜。”
魏昱再也忍不住了,把头别过去,默默流着眼泪。使劲点着头,喘着粗气:“我扎个大的,你和她一起坐上去,我在后面推。”
梅想,自己从前一定是流了太多的眼泪,此刻再也淌不出一滴泪了。心里空荡荡的,很难受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动了一下,小孩好像在翻身。
“郎君,你摸我的肚子,女儿在动。”梅赶忙喊魏昱,眼神里满是期待。
魏昱草草将泪水擦干,回过身,很不情愿的将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小孩在动,在翻身,甚至在魏昱的手掌贴上去后,动的更厉害了。
她轻摇了摇头,同肚子里的孩子说道:“他是爹爹,你不能怪他。”
魏昱疑惑看她,梅解释道:“她在踹你,因为这是你第一次摸她,她很生气。”
魏昱不禁失笑,仔细感受着小孩的运动。过了一会,他突然问道:“怎么没动静了?”
“她睡觉了,等下回再动,我一定告诉你。”
他将手收回去,有些不自然:“若是动起来教你难受了,你就告诉她下回别乱动了。”
“她说自己很乖。”梅忍不住笑出声,魏昱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只是秋风凉爽,却不怡久吹,梅又看了一会景色,眼皮子就止不住的往下耷拉,小声嘀咕:“困了回去吧,太红啦,看得我眼睛疼。”
魏昱便起身招呼远处的兰草与陈子恒过来帮忙,陈子恒抱人,兰草搬凳,魏昱拄拐跟在一旁,四人回家去了。
梅手上仍旧捏着那一片枫叶,回家了也不肯丢掉。只是好物不常存,没两日就干枯了,梅直楞楞地盯着空梗子看,看的魏昱心疼,照着屋外的枫树画了一副秋枫图给她。梅欢喜极了,让魏昱把画挂床榻前的墙上,这样她不用出门也能瞧见屋外的景色。
魏昱道:“你喜欢,我便每日照着屋外的景色画一副给你,每天都不重样。”
此后,魏昱当真每日早起,对着窗外画上一副画。梅睡觉沉,等她一睁眼,便能瞧见一副新画,不出几日,屋内便挂满了画。
梅看着魏昱的画,笑道:“郎君,画一副我吧。”
见画如见人。
魏昱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却没有戳破,她说什么都依着。摆纸研磨,等画好拿给她看的时候,梅的眼眶微微湿润,他画的是,站在东元宫台阶上的自己:风吹拂裙摆,青丝飘动,美人垂目低首,圆润的珍珠耳坠贴在脸颊。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画中人,“为什么画这个时候?”
魏昱认真说道:“我很后悔,那天就应该握住你的手。我去东元宫,是怕时绥欺负你。每一次去东元宫,都是为了你。”
梅仔细想了想,诚恳道:“从前不让你握,你也握过多回了,不差那一天。”
魏昱哑然失笑,将画卷起,收在箱子中。
“你在身侧,就不必看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