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呼......”她回过神来,拼命将空气带回胸腔,再看院中人已静目温笑,寒凉不在。她本是想远远地逃出去,哪怕是只躲在无人处呆上一会也好,却为了这一眼忘记了逃跑,四目相对。直到宫人奋力将她拖走时,她才大叫道:“我是时绥,我是时绥。”
魏昱看着她被粗鲁地拽离,挂满泪痕的面颊消失在缝隙后。“时绥”两字飘荡在深幽的宫巷中,最终散在风中。
时绥总会跑来找魏昱,起先是隔三差五的来,后来每日都来。魏昱的话很少,两人隔着一道宫墙,往往是时绥自顾说了一大通,魏昱只说一个“嗯”。他是一个沉默的倾听者,陪她在寂寥漫长的黑暗中摸索前行。
世人都赞七公主才貌双全,一双巧手绘万里河山,心中蕴绝妙佳句,却不知她心中万千苦楚,阴霾密布。
魏昱离国前夕,时绥哭红了一双眼。她答应过魏昱不会轻易落泪,忍着哭腔问他:“你会死吗?”
他坐在墙的另一边,低低嗯了一声:“不,会活着。”
“那你会忘了我吗?”时绥问的急切。
“不。”
月上宫墙,正如同初见那夜。时绥稍稍抬眼,眼中有期待,有哀愁,有自欺。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很轻很缓:“魏昱,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在久久的等待中,时绥的心一点点的落了下去。瘦弱的削肩轻颤,抹去眼角渗出的多泪水,笑着安慰:“我胡说的。愿你此去,平安顺遂。”
魏昱的眼如一潭池水,静无波澜。他不该给时绥一丝希望,却说不出狠心的拒绝。六年相互依靠的时光,他无法忽视与欺骗。时绥与他,是被抛弃者,是同处泥潭苦海的旅人。
他沉吟片刻,看着枯树上冒出的一茬绿芽,眉间有所动容:“事成之后,我会来接你。愿不愿走,全凭你意。”
时绥将这话记在心里,知道魏昱没有忘记,来接她了。
雨王看着七公主,很想营造出一股依依不舍的慈父面孔,但实际上憋了半天不见一滴泪,苦着一张脸颇为滑稽:“绥儿莫要胡言乱语,父王绝不让步。”
“若是能利于雨国百姓,女儿愿意。”
时旦咬碎一口银牙,恨恨道:“魏昱狼子野心,咱们被他骗了!”其余王子纷纷附和。
时绥在心里嘀咕道:你们这个脑子,还需要旁人费尽心思来哄骗吗?
雨王终于是憋出了两滴眼泪,拉着时绥的手说道:“绥儿心里若有半分不情不愿,父王就是赔上整个雨国,也要同魏昱斗一斗。”
她可不敢做祸国殃民的公主。在雨王心里,怕是后宫里的某位宠妃,都比血亲骨肉重上三分吧。都说好几遍愿意了,这群人实在是......眼瞎耳聋。
时绥抽回手,柳腰一折,跪拜在大殿中央,陈词恳切:“女儿去后,必当为雨国谋划,以求雨国百年安稳无忧。”
雨王见此场景,心满意足地拿出帕子抹泪。崇国近些年虽国力有所消退,但灭一个雨国还是轻而易举的。迁都保平安,不算为难。再说了,嫁一个公主过去做王后,说不定还能将魏昱迷的神魂颠倒,这个生意不亏。随即下令,命人书写联姻文书,准备淑仪公主的嫁妆,一面说道:“绥儿放心,父王一定让你嫁的风光,不让崇国看轻。”
退下后,二公主在大殿门口唤住时绥,面上一弧笑痕:“你方才做的很好,比你母亲是聪明不少。”
时绥最见不得旁人提起她母亲丝毫,端整衫袖,讥笑道:“二公主,照理说本宫是该唤你一声姐姐的。如今本宫是淑仪公主,往后便是崇国的王后,做姊妹的不欲同你计较,你也别好赖不分,蹬鼻子上脸。”
“你——”二公主皱眉瞪眼,好似要活吃了时绥:“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凤凰了?”
她坐上轿辇,笑道:“如今看来,本宫确实是凤凰,你嘛,野鸡不如。”
时绥心情大好,她迫不及待的离开雨国,想早点见到魏昱,与他堂堂正正的相见。告诉他雨国无人念我爱我,我孤身一人、满心欢喜的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