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有句话是真的,二姑娘的嫁妆,她的确有准备,打算从自己的嫁妆里,挑些出来做陪嫁,还有长信侯府的聘礼,换了银子,也用在二姑娘身上。 只是,鱼令妩也没说错,她这个嫡母是个惯会做表面功夫的,尤其在牵涉自己的利益时,本就捉襟见肘的她,怎会真把自己的嫁妆,拿来给庶女添妆。 长信伯肖家送来的聘礼也算丰盛了,一共换了三千两的白银,可是,鱼家嫁个庶女到长信伯家,好歹也得置办个六千两左右的嫁妆,才不算失了面子,这就还少了一半。 因之前的事,鱼家公中不肯出银子,想让严氏割些肉出来。严氏心中再不愿意,也不能真让二姑娘没了脸面,毕竟这会伤了她在外的贤名。 嫁妆单子前些日子已拟好,除了一张雕花大床是新打的,衣物是令妩亲手做的,其余无论是橱柜、食盒、樟木箱、妆匣、屏风、宝桶等家具,还是冠巾、首饰、日常用什等细软,亦或是文房四宝、书籍、还有药材香料之类,全是出自严氏的嫁妆单子。 严氏怎么可能舍得真给? 明面上说是把这些旧物拿出去添漆改样,暗中却卖了钱,再用其他便宜材质,做了精致的仿品来替代,想浑水摸鱼。 肖家的三千两,花了一千两,来做仿品,剩下两千两,再给二姑娘压箱底,带到肖家去,真是精打细算,一点没破费。 如此,在鱼府,她是个为庶女精心考虑的嫡母,在外,她也能维持贤妇慈母的名声。 就算日后,二姑娘发现了嫁妆的问题,难道她还真敢回娘家讨吗,为了在夫家的体面,她也只得忍耐,认下此事,反正嫁给肖天玮这样的人,她还能有何前途可言,还能有多大的用处。 只是那些精致的仿品,到底耽误了些功夫,而耐不住性子的万氏见严氏式微,便壮着胆子,为自己女儿争一争。 二月十一,离令妩大婚还有七天,严氏终于把她的嫁妆备好了,不多不少,一共也就三十二抬。不过在众人眼里,这都是严氏这个嫡母从武安伯府带出的嫁妆,可不能小觑。 鱼老太太还派了鹤龄堂的管事嬷嬷来验了嫁妆单子,这位回去后大大称赞了严氏一回,鱼老太太这才算满意了,为了不落人口舌,还是给令妩添了两百亩的田地,并一个庄院,鱼恒得知后,也给二女儿添了两间商铺,鱼令妩的嫁妆这才算齐全了,至少瞧上去,这样的嫁妆,对于一个不得宠的庶女而言,绝对是够了。 严氏这事虽办的私密,可也逃不过有些人的眼睛,比如说一直很得她信任的乔氏,看了一眼嫁妆单子,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可记得大小姐刚被封为太孙嫔时,夫人说过,令姝没嫁妆,本就委屈了,细软好带,她那些精贵稀罕的首饰,都得给她带到太孙府里去。 可怎么还有些留下来,比如这嵌着两颗猫睛石的花形金簪,虽不是跟宝钻一样稀有,却也是少见的好物,哪里能轮得到二姑娘来受用。 正好令娆问起二姐姐的嫁妆,乔氏便与她说了这奇怪的地方,令娆当即回道:“不能啊,这两枚猫精石,我在大姐姐的首饰盒里见过。大姐姐还说,这两枚猫精石品相极佳,难得的是两颗还很近似,只其中一枚猫睛石上多了道红痕,她不喜沉重的头饰,所以夫人就化了簪子,给她做了对耳坠。” “也许是后来带着腻了,便又丢给夫人,再做了新钗。” 令娆去自己的妆匣中取出那枚带了红痕的猫睛石,回道:“可我当时很喜爱这枚,大姐姐走之前悄悄塞给我了,一直都在我这里呢,至于另一枚,她该是带到太孙府上了。” 乔氏有些心惊,赶紧让令娆收下那没猫睛石,“姑娘还是藏好些,这件事您就当做不知吧。” 鱼令娆好像明白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寒意,憋闷着回道:“这一次是二姐姐,那下一次会不会就是我了呢。” 乔姨娘顿时一愣,没再回答女儿。 令娆后来还是放不下这件事,她心中愤懑的很。 二姐姐就是太老实了,她就算知晓了此事,也会忍气吭声了吧。几个姐妹之中,自己最不喜二姐姐的性子,每次她遇事时,总是逃避和隐忍,而每次劝她,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上。 她从不相信什么息事可以宁人,素来只有人善被人欺,人若不为己,天诛要地灭。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经营和争取。不是谁都是大姐姐和四妹妹那样好命,生来就是嫡女的身份,有厉害的舅家支持。 罢了,到底是姐妹一场,她不能不帮。 鱼令娆想着还是要去西院一趟,把这件事透露给四妹妹,竟而让二夫人也知晓此事,不信她会不抓住这机会,好生折腾一下。 反正泽沛都回到姨娘名下,大夫人如何,又与她们相干几何,说不定,还能化解二夫人对她姨娘的不满,良禽还知择木而栖,她们怎么不能。 下定了决心,三小姐忽视了乔氏的叮嘱,去西院寻了令嫣。 自严氏和乔姨娘来捉厉氏假孕后,令嫣便开始躲着这位小姑娘,不再与她相约出去玩耍,奈何,小看了三姑娘的毅力,在阿眠出生后,令娆便日日跑到西院来看三弟,令嫣只得次次相陪。 今日过了往常的时辰,本以为令娆不会来了,令嫣脱了外衣,洗漱干净后,爬上阿眠的小床,抱着弟弟晃悠,像个痴汉似的,吸着阿眠身上的奶气,表情真是如痴如醉。 然后鱼令娆便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后面跟着守门的丫环,“四小姐,三小姐来看您和三公子了。” 被捉到的鱼令嫣,内心很恼羞,脸上很尴尬,“我看到了,你且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