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令嫣发现这日起,厉氏便传出了胎像不稳的消息,还请了外面的大夫来看,和刘嬷嬷的说法一致,胎体虚弱,需要精细调养,受不得任何惊吓。 鱼老太太有些担心,当然也有些怀疑,不过为了厉氏腹中孩子的安危,她总算是没有多扰,只是给厉氏多备了一个接生婆子,就等瓜熟蒂落那天,送到西院帮忙。 鱼恒晚上仍是坚持来二房过夜,也不多问什么,也不碰那四个美人,倒让人摸不准头脑,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打算。 鱼令嫣从那日以后,就再没进过她娘的东稍间,除了请安,就没出过西院的门,连三姑娘鱼令娆再三邀请,也都拒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厉氏的情况每况愈下,每日都有不好的消息传出。 终于是让有些人忍不住了。 一向蕙心纨质,高节清风,不同流俗,且对二房友善的大房夫人,竟然气势汹汹,带着乔氏,还有成群的丫环婆子,甚至请了稳婆和大夫,一并到了鹤龄堂老太太跟前,结结实实告了厉氏一状,为的就是厉氏肚子的真假问题。 严氏颇为理直气壮:“婆婆,儿媳怀疑厉氏假孕,也是有迹可循,她怀到现在,都没有正经请过大夫来看,就连最近腹中胎儿不好,也是私下请的大夫,这位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人都没见过真伪。” 鱼老太太其实也怀疑厉氏,但她并不喜欢儿媳妇这副盛气凌人的强势样子,甚至还觉得自己的权威受了威胁,当即便冷下了脸,不满道:“可你也没证据说厉氏没请过吧,她那个刘嬷嬷,精通医术,最近我这老寒腿又发作了,她就送刘嬷嬷过来瞧瞧,几副药下去,就再没疼过,所以刘嬷嬷的医术,我是信的过的。” 严氏准备的说辞,可不只是这一件,又道:“就怕刘嬷嬷的人品信不过,要让您失望。媳妇还听说厉氏怀孕以后,除了厉嬷嬷,再不愿让别人碰一下,连老爷和四小姐,也都没个近身的机会,四小姐因着这件事,还跟厉氏闹了便扭,听说都不肯去东稍间请安了。” “我当初怀恒儿的时候,也最烦别人碰我,倒不是因为不肯亲近,只是他太调皮,一碰肚子,就要折腾,厉氏可能就跟我一样情况,这不让人碰,又算得什么。令嫣那丫头应该是觉得厉氏忽视了她,吃味着呢,置过气也就好了。” 见鱼老太太这个时候还要故意压上一头,严润萱真是又气又恨,却也无可奈可,伏下身段,软和着说道:“婆婆说的都对,媳妇就怕有人黑了心肝,仗着您和老爷慈善仁厚,便想做那以假乱真的失德事,混淆咱们鱼家的血脉。要只是这些,媳妇倒也不敢来问了,可是媳妇还听说,厉氏惯用的月经带子,竟然无顾就少了几条,厉嬷嬷还偷偷帮着做新的。这还不止,那日四小姐和厉氏闹的时候,失手推了厉氏一把,厉氏着地时,这肚子竟然走形了。” 这下鱼老太太也端不住了,急着确认道:“你可有实打实的证据?” 严氏笃定地回道:“婆婆放心,到时候拿着厉氏贴身伺候的大丫环,一问便知,料她也不敢在这种事上,造谣生事。” “难为你这么细心,还准备了稳婆和大夫,不去一趟岂不辜负你为我鱼家付出的一番苦心。”鱼老太太这时候还不忘冷言讽刺了严氏一回,而后才命呵道:“走,去二房瞧瞧,要是那厉氏真敢造假,我绝容不得她,定要把她告到衙门去。” 再加上鹤龄堂的,浩浩荡荡一波人,急冲冲涌入西院,守门传话的桂婆子见这阵仗,立马开门放了人。 而房内,厉氏正卧在床上养神,令嫣和厉嬷嬷陪在一旁说话,春桃和夏竹在次间守着。 谁都拦不住厉老太太等人,她们招呼也不打一声,径自坐到床对面的软塌上,老太太坐在左位,严氏坐右边,她下手坐着乔姨娘,倒也给厉氏留了些薄面,只带了几人进来,打算先盘问一番。 鱼老太太坐定后,头一句话说的就是:“哪个是春桃,出来回话。” 厉氏这边也没动静,只是问道:“伯娘和姐姐,这是何意?” 春桃却似有所料,也无半点惊慌,在夏竹诧异的目光中,徐徐走到鱼老太太和严氏面前,下跪磕头,回道:“奴婢就是春桃,给老太太和大夫人请安。” “倒是个知礼的,想必你也懂得,食言而肥自食其果,这个道理。” “奴婢不敢说谎。” “好,我来问你,你可见过你们太太的肚子出过什么问题?” 春桃利落地说道:“回老太太,十月二十二日,四小姐偷摸二夫人的肚子,惊到了二夫人,二夫人吓倒在地,奴婢和夏竹急忙进来伺候,却瞧见二夫人的肚子走了形,原本圆鼓鼓的肚皮,竟然软了下去,就像是……” 鱼老太太着急问道:“像是什么?” 春桃心一衡,回道:“就是个装着棉花的假肚子。”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厉氏忽然冷笑一声,“倒是有眼无珠,养了条会咬主人的狼。” 春桃的背稍微颤抖了片刻,又立马挺了起来,只是也不敢再说话了。 鱼老太太又问道:“哪个是夏竹?” 夏竹屏着气,走了出来,也跪倒在地,“奴婢就是。” “我问你,方才春桃说的可是真的?” 夏竹瞥了春桃一眼,眼中满是愤忿,再抬起头,全是坚定:“老太太明鉴,可别信了春桃,她都是胡言乱语,太太确实摔了一跤,但奴婢进去时,并没见到什么瘪了肚子,不过确实受了惊吓,胎像有些不稳,后来还请了大夫来瞧。” 春桃这才道:“老太太,奴婢可以指天发毒誓,若是所言有虚,就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夏竹并不退让,“奴婢也敢立誓,绝没说谎,春桃肯定是被谁收买了,故意来坑害我们主子。” 春桃急着又道:“老太太,奴婢见过厉嬷嬷在烧太太才能用的月事带子,上面可沾着血呢,后来她还偷偷做了新的月事带,她年近六十,早就不用这些,这新做的也不知去了何处。” 是以,众人把视线转到了厉嬷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