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去找了于曼丽。虽说她驳回了明台的请求,可内心总感到不安。因着明楼的缘故,汪曼春与明台也算是熟识。明台从小就很调皮,仗着明镜的宠爱,常常捉弄当时还很老实的明诚,还时不时地去挑战明楼的大哥威严。明台不是个听话的主,杀母之仇仇深似海,难保他不会违抗汪曼春的命令,私自去刺杀汪芙蕖。为了叔父的安全,也为了报复明楼这个负心人,汪曼春必须要让于曼丽与她站在同一战线,让其成为她的一双眼睛。另外,杨沁莹与她情同姐妹,为了这个妹妹的终身幸福,她也必须和于曼丽好好谈谈。她决不能让杨沁莹重蹈她的覆辙,她不会给明镜像当年伤害她一样去伤害她妹妹的机会,她绝不允许。 除夕到了。虽在战时,但年总是要过的。走在上海的街道上,随处可见贴在门上的福字与对联,家家户户都充满了过年的气氛。 上海的冬天特别冷,尤其是晚上。可是今晚家家户户都在过年,爆竹声、鞭炮声响彻天际,诉说着喜悦,欢送着1939年的最后一天,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崭新的一年。绚丽的烟花飞上半空,与人们一起欢庆着除夕之夜。除夕的夜晚不冷,一点都不冷。 明楼到76号找汪曼春了。即使明台不归他领导,但他知道明台一定会提出刺杀汪芙蕖,这个请求十之八九会被批准。因为明台的请求是合理的,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况且,在明楼的内心,他也巴不得汪芙蕖早点死。 想起前世汪曼春失去亲人时的失控与伤心欲绝的模样,明楼终是来到了76号,即使他会看到他不想看到的场景。他要在他的小姑娘伤心无助时陪在她身边,给她提供一个哭泣时可以倚靠的肩膀和一个温暖的怀抱。 明楼虽不愿看到汪曼春狠辣的一面,却还是不可避免。“曼春!”看到曾经善良美好的小师妹如今却以虐待一个可怜的犯人作为乐趣,明楼终是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喝止了她。 “师哥。”汪曼春一脸惊慌失措,立马放下手中的枪,绽出一个最明媚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除夕,我知道你有除夕夜不回家的习惯,所以特地让阿诚点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和草头圈子。”明楼温和地笑着。 “谢谢师哥。”汪曼春笑得很甜。“不过,师哥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怎么,你……”明楼听汪曼春的语气,似是要拒绝。 “今晚叔父在家,我们说好了一起吃团圆饭的。”汪曼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最真心的笑容。 “老师今晚在家?”明楼倒是没想到汪芙蕖今晚会在家。所以一切都乱了,他的脑子很乱。 “是啊。”汪曼春微笑着看着明楼。 “对了,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明楼终于问起那个被绑在木桩上挨了七、八枪却仍未解脱的男人。“是抗日分子吗?” “哦,不,不是。”汪曼春神色有些不自然,甚至有些窘迫。“他是一个流窜犯,是行动处的人抓到的。”汪曼春看起来有些担忧。“师哥,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辣了?”汪曼春小心翼翼地问道。 明楼倒是没想到汪曼春会这么直接地问他,微微一怔,随即温和地说道:“没有,你别多想。”明楼的目光落在流窜犯的身上,若有所思,目光深邃。 于曼丽这几天都寸步不离地跟着明台,一刻都不敢放松。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你烦不烦啊!”明台终于爆发了。 汪曼春所料不差,这小少爷真的打算擅自行动,奈何于曼丽盯得太紧,使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 “明台……” “你别叫我!我真是不明白了,你是吃错药了,还是哪根筋搭错了?这些天你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就连我睡觉的时候,你都要守在房门外。我是你的犯人吗?你要这么对我!”明台盛怒之下,不留情面地斥责着于曼丽。 于曼丽流下了委屈的眼泪,默默地承受着明台的怒火。 “我警告你,你别再跟着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明台放了狠话。 “对不起。”于曼丽哽咽着向明台道歉。“我……我不是有意惹你生气的。我……我是担心你,我怕你会做傻事。违抗上级的命令要军法论处的,我不要你有事。”于曼丽哭泣着说道。 “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我的心思。” “明台,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出事。”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向你发火的。”明台掏出了一条手绢。“抱歉。”他道了声歉,并没有替于曼丽拭去泪痕。 于曼丽的目光黯淡下来,心刺痛了一下。“他连替我擦眼泪都不愿意。”她心想。“谢谢。”于曼丽从明台手中接过手绢,自己擦拭着泪水。 “对不起。”明台又道了声歉。 “明台,答应我,千万别做傻事,好吗?”于曼丽哀求道。 “曼丽,汪芙蕖不仅是个作恶多端的大汉奸,他还是我的杀母仇人。”明台把心中的秘密告知了于曼丽。“我要杀他,其实是有私心的。” 于曼丽继续哀求道:“明台,就算为了你最亲的家人,你也不能擅自行动。”于曼丽一句话戳中了明台的软肋。“你母亲死了,可你还有哥哥姐姐,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要为他们想一下,不要鲁莽行事。汪芙蕖既然是新政府的要员,身边一定有保镖随行。就算你得手了,日本人和那些大汉奸们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追查到底的。要是你被捕了,你的家人怎么办?就算你没被抓,可你违抗军令,你逃过了日本人和76号特务们的追查,也逃不过军法的制裁啊。你出了事,你的亲人一定会伤心欲绝的。” “曼丽,谢谢你。” 一听明台这么说,于曼丽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她可以确定,明台不会去刺杀汪芙蕖了。 汪曼春找于曼丽是为了三件事,第一是要她设法打消明台报仇的念头,二是要她抓住明台的心,三是让她把有关明台及明家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自己。 汪曼春明白,于曼丽对明台一往情深,不会背叛明台。但也正是因为于曼丽对明台一片痴情,这就成了她最致命的弱点。汪曼春恰到好处地抓住这个弱点,以明台的性命相要挟,逼得于曼丽不得不就范。于曼丽所说的这番话也是汪曼春教的。汪曼春清楚地知道明家的人是明台这小子的软肋,尤其是那个顽固的明家大小姐。果不其然,这番话奏效了,明台为了他最尊敬的大姐而放弃了报仇。 汪曼春拒绝了明楼的邀请,明楼又提出要送她回家,汪曼春倒是没有再拒绝。 汪曼春在办公室中换衣服,明楼在门外等她。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办公室里和办公室外的空气都瞬间凝住了。 “难道……”汪曼春听着急促的电话铃声,心惊胆颤,不敢再想下去。 “莫不是汪芙蕖……”明楼与汪曼春想到了一块儿。 电话铃声持续了很久,汪曼春杵在那儿没有接。她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手心里全是汗。接,还是不接?于她而言,是一个巨大的难题。接了怕听到令自己心碎的噩耗,不接也不行,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门外的明楼也和汪曼春一样陷入了两难中。他是希望汪芙蕖死,还是不死呢?他当然是希望汪芙蕖死的,因为这个老家伙对明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但是,他是汪曼春的叔父,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明楼怕见到汪曼春心碎肠断。 汪曼春紧咬银牙,把心一横,终于接了电话。“喂,谁啊?” 明楼听见电话铃声停了,又依稀听到汪曼春的声音,便知她已接了电话。 “好了,我知道了!”办公室里传出汪曼春愤怒的声音。 不一会儿,门开了,汪曼春已换好了衣服,一脸的不高兴。 “刚才是谁的电话?”明楼动问道。“看来汪芙蕖这老贼没死。”他暗道。 “是管家打来的。叔父今晚有应酬,会很晚回来,让我不用等他了。”汪曼春的眼眶湿润了。在76号,她一向都是很坚强的,或者用强势二字来形容可能更恰当。这次倒是很难得,她竟在这个魔窟显示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那你现在还回家吗?” “叔父不在,偌大的汪公馆冷冷清清的,这还算是家吗?” “幸好阿诚还没把菜退掉,不如……” “不了,我现在没胃口。”汪曼春打断了明楼的话。 “今天是除夕,你总不能待在76号过年。要不,我陪你逛逛,散散心吧。” “好。”汪曼春漫不经心地应道。 明楼与汪曼春在大街上闲逛,汪曼春一路默默无言,心不在焉。 忽然,一股诱人的栗子的香味飘了过来。前面不远处有个小贩正在炒栗子,一缕缕热气直往外冒。 明楼停下脚步,对汪曼春说道:“曼春,你先在这等一下。”明楼去了小贩那,不一会儿便捧着一袋香喷喷、热腾腾的栗子回来了。“曼春,给你。”明楼把炒栗子递给汪曼春。 “谢谢。”汪曼春接过栗子,依旧是那么的漫不经心。 两人继续漫步在街上,汪曼春手拿栗子,并没有吃。明楼见状便从她手中取回栗子,帮她剥了几个。“给。”他将剥好的栗子塞到心上人的手中。 “谢谢。”汪曼春有些不好意思,拿了两个剥好的栗子塞回了明楼手中。“师哥,你也吃。” 明楼接过栗子,微笑了一下。 两人继续走在街上,不过开始聊起天了,打破了之前沉闷的氛围。 “师哥,听说是你下令放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学生。”汪曼春提前了乔氏兄妹。 “是。”明楼望着汪曼春。“你生气了?” “没有。”汪曼春嘴上这么说,但面部表情却出卖了她。 “那对兄妹只是两个激进的学生,又不是抗日分子。”明楼说道。 “现在只是激进学生,但要再这么激进下去,迟早会变成抗日分子。师哥,你心肠太好,但愿你的好心能有好报,不要像东郭先生那样。”汪曼春的话带着讽刺。 明楼并没有计较,微微一笑,“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只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罢了。再说,你也没受到什么伤害,总不能要人家偿命吧?” “所以就该这么便宜地放过他们?”汪曼春不悦道。 “曼春,你也抓过不少抗日分子,你是怎么处置的?” “严刑拷问,直至问出同伙为止。”汪曼春已经不在乎自己在明楼心中的形象了,直接就这样回道。 “可是使用不温和的手段对付抗日分子,真的有效吗?” “有效啊。至少有很多贪生怕死的都招了,那些撬不开嘴的,全被我送去见阎王了。” “可是上海的抗日分子并没有因此减少啊。曼春,你杀了一批抗日分子,还会有另一批的抗日分子来代替他们的位置。杀,你是杀不完的。” “所以呢?”汪曼春问道。“难道我应该放了他们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再说汪主席现在提倡和平。” “说来说去,你就是在为放了那对兄妹找借口。”汪曼春不满地说道。 明楼因一念之仁放了乔氏兄妹,却不知他这回真的当了回东郭先生。那个叫乔善的小姑娘日后差点要了汪曼春的命,也给明楼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天下雪了,这是1939年的第一场雪,也是最后一场雪。 “曼春。”明楼忽然驻足,指着前方。“你看,这梅花开得多好。” 汪曼春向明楼所指之处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在院中栽了一棵梅树,梅花在枝头傲然绽放,有好几枝都伸出墙外了,煞是好看。雪花飘落在花瓣上,添了几点白色,更加赏心悦目。 “我记得你喜欢梅花。”明楼说着便要有所行动。 “你要做什么?”汪曼春看穿了明楼的心思,忙拉住他。 “我给你去摘几枝梅花。”明楼松开了汪曼春拽着他袖子的手。 “师哥,你……”汪曼春话未说完,明楼已是到了墙边。 明楼爬上墙头,伸手摘了一枝梅花,转头说道:“你把梅花放在瓶中养着,这香气能持续好几天呢。”明楼说完,正打算再摘几枝梅花,哪知变故突生。 “谁在偷摘我的梅花?”一个老大爷怒气冲冲地出来了。 “师哥,你快下来!”汪曼春忙叫道。 明楼忙又折了一枝梅花,立马跳下墙来。老大爷举着拐杖要打明楼,明楼左躲右闪地跑到汪曼春面前,拉起她的手,“快跑!”汪曼春就这么被明楼拉着跑了。 两人跑了不知多久,明楼终于停下了脚步。“给你。”明楼将两只梅花递给汪曼春。 汪曼春接过梅花,回想着刚才与明楼落荒而逃的场景,觉得很有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明楼明知故问。 “没什么。”汪曼春说,“师哥,谢谢你。”汪曼春闻了一下梅花的清香。 “你先别忙着谢。”明楼将手放到汪曼春身后,然后再伸回汪曼春面前时,手中已多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再送你一朵玫瑰。” 汪曼春接过玫瑰花,又向明楼道了声谢。 “曼春。”明楼轻轻唤了一声。他把手放在她的双肩上,忽然做出了一个比较惊人的举动,他的唇贴到了她的唇上。 汪曼春一惊,一双美丽的眸子睁得圆圆的,眸光中透露着的尽是不可置信。兴许是被明楼这突如其来的吻给吓到了,汪曼春竟没有挣扎。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汪曼春终于开始挣扎,明楼才结束了这个吻,松开了手。 “啪”的一声,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明楼的脸上。 一巴掌过后,寂静无声,静得有些可怕。 “师哥,对不起。”“曼春,对不起。”明楼与汪曼春同时开口向对方道歉。 明楼送汪曼春到了汪公馆的大门口,小萍忙出来开门。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老爷等你好久了。”小萍说道。 “叔父回来了?他不是说很晚才会回来吗?” “老爷原先是要去和周佛海先生谈事情的,可他记挂着小姐,所以左思右想还是推了周先生之邀,回家来陪小姐过年。”小萍说着看了明楼一眼。“哪知老爷回来了,小姐你却没回来,原来是和明先生在一起啊。” “师哥,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进去了。” “再见。” “再见。”汪曼春说完,欣喜地进屋了。 明公馆,明镜坐在主位上,对着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她却并无食欲。她凄凉地望着两旁空荡荡的椅子,心中也觉空落落的。“大过年的,一个人都没回来,哪里有过年的样子啊。”明镜轻声嘟囔道。 “大小姐,您是在想小少爷吧?”阿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明镜身旁。 “明台在香港,而另外两个又加班。”明镜落寞地说道。 “大小姐,大少爷和阿诚哥加完班后会回来的。”阿香说道。 “明楼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学者不当,非要跑到那个什么新政府去当那劳什子的官,大过年的还要加班。他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还把阿诚也带坏了。阿诚多么老实的一个孩子,居然也跑去替汪精卫的新政府效力了。”明镜抱怨道,把所有的过错全推给了明楼。 明楼给家里打过电话,以加班为借口说要晚点回来,实则是去陪汪曼春了。幸亏明镜并未起疑,她若知道了真相,只怕明家这个年就过不好了。 “叔父,谢谢您。”汪曼春说道。她真的没有料到自己的叔父竟会推掉应酬,回家来陪她过年。 “再重要的事也比不上和我侄女过年重要啊。叔父答应你的,自然不能食言。”汪芙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听小萍说,是明楼送你回来的。”汪芙蕖停顿了一下。“是他到76号去找你的?” “叔父,大过年的,我不想提明家的人。”汪曼春不悦道。 “好好好,不提,不提。”汪芙蕖见侄女不高兴了,便不再提。“对了,我前几天接了一单生意,是丝绸生意,所以我后天要去苏州一趟,去采办丝绸。曼春,你随我同去吧。” “叔父,曼春让您费心了。”汪曼春心下感激。聪慧如她,又怎会不知汪芙蕖带她去苏州的用意。 “小姐。”小萍端着菜过来了。“您最爱吃的红烧肉与草头圈子。”小萍笑盈盈地说道。 “小萍,你也坐下一起吃吧。”汪曼春平易近人地说道。 “那怎么行?小萍只是个下人,不敢僭越。”小萍推辞道。 “小姐让你坐下,你就坐下。”汪芙蕖发话了。“小翠,你再去拿副碗筷来。”汪芙蕖对另一个丫鬟吩咐道。 明公馆,明镜一手撑着下巴,两眼望着墙上的挂钟,心里正在暗暗埋怨还不回家的明楼与明诚。 突然,一阵放烟花的声音响起,明镜忙起身出去。她刚迈出门口,便见到了两个极其熟悉的身影。“你们还知道回来啊。”明镜佯怒道。 明楼与明诚转过身来,两人同时说道:“大姐,新年快乐!”然后兄弟俩对视一眼,“红包拿来!”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们俩今年贵庚啦,还向我要红包?”明镜又好气又好笑。 “长姐为母,无论我们多大了,在姐姐面前,我们永远都是孩子。”明楼真诚地说道。 “给,拿着。”原来,明镜早就准备好了红包。 “大姐!”明台的声音忽然响起。 明镜不可置信地望着拎着行李箱出现在她视野里的小弟,心中甚是欢喜,嘴上却说道:“好啊,长本事了,学会瞒人了。” “哪有啊。我想姐姐了,所以特地从香港飞回来,想给您一个惊喜嘛。”明台说道。 “还是你最懂事。”明镜欣慰地说道。 “我的新年礼物呢?”明台向大姐讨要礼物。 “哪有新年礼物,我又不知道你回来。” “我不管,您好歹也给我一个红包吧。而且,必须比大哥和阿诚哥的都要厚。”明台任性地说道。 “好,你的红包比他们两个加起来的还要厚。”明镜宠溺地说道。 “大姐,您也太偏心了。”明楼说道。 “谁让你们俩不乖的,我们家就明台最乖了。”明镜说道。 明台看着明楼和明诚,一脸得意。 明家四姐弟都落座了,明镜并没把阿香当外人,也叫她坐下一起吃年夜饭。 一家人原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奈何明台却做出了一件很扫兴的事。他忽然说想听戏,还指定要明楼唱戏,不要听梅龙镇、状元媒,非要听苏武牧羊。 明楼看穿了明台的小心思,明台分明是冲着他和明诚替汪伪政府效力这事才这么做的。苏武牧羊讲的是苏武不愿投降匈奴,不为匈奴的单于许诺的荣华富贵而动心,也不因别人的百般劝说而变节,宁愿在匈奴牧羊,受尽苦楚。明楼如今在新政府任职,在外界看来就是汉奸,明台要他唱苏武牧羊,分明是在讽刺他。 明楼最终还是给明台唱了一段苏武牧羊。 “好!”明台大喊一声,使劲鼓起掌来。但从其神情来看,根本就不是因为明楼唱得好才为他喝彩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 就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明家。明诚一见到这个人,脸色立即阴沉下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明诚从前的养母桂姨,也是南田洋子派来监视明家的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