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拖着艰难的步子,吃力地往前迈着,他捂着肩膀,红色的液体不时从手指与手指的缝隙间流出。他的左肩中了一枪,流了好多血。 事情还得从王天风派明台与于曼丽来香港刺杀长谷川刚说起。明台与于曼丽来到香港,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人来帮助他们,他们只能自己完成这项艰巨的暗杀任务。明台从未杀过人,当把枪口对准长谷川刚时,心怦怦直跳,感觉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天气并不算热,相反地,还有些凉,可豆大的汗珠从明台额头冒出,瞬间占据了他的前额。于曼丽见明台迟迟没有行动,而长谷川刚已经从酒店房间出来,走到了大门口。若是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电光石火间,于曼丽转了好几个念头,枪已握在手中,正打算亲自动手除掉长谷川刚。“砰”,一声枪响,长谷川刚应声倒地,酒店门前一片骚乱。是明台在千钧一发之际开了枪,于曼丽忙随着慌乱的人群安然逃离了。 长谷川刚死了,明台与于曼丽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在指定地点会合,打算乘坐飞机回到湖南的军校。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中途又出了变故。于曼丽碰到了她的养父——一个把十四岁的小姑娘送到烟花之地的老混蛋。是这个男人把于曼丽亲手推入了火坑,毁了她的一生。于曼丽心中的怒火霎时燃起,手中寒光一闪,已是多了一把利刃。“你要做什么?”明台忙上前阻止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于曼丽。“我要杀了他。”于曼丽咬牙切齿地说。“他是谁?”明台抓着她的胳膊不敢放手,生怕于曼丽闯出什么祸来。“我养父。”于曼丽声音低沉。“我替你杀了他。”明台终是放开了手,拿着枪踏着迅捷的步子。待那男人再次出现在明台视线中时,男人身边还多了两个香港巡警。“长官,有人跟着我。”男人惊恐地说着。他一回头,“就是他,就是这个人!”他指着明台,声音颤抖。两个警察向明台走来,“你手里拿着什么?”其中一个警察问道。明台手中拿着把勃朗宁□□,此时持枪的手背在身后。“拿出来!”巡警厉声说道。眼看就要败露,明台决定先发制人,他一拳打出,一个巡警被击倒在地。明台马上又一脚飞过去,另一个警察也倒在了地上。先前倒地的那个巡警在同伴倒地之时吹响了警哨,引来了在周边巡查的警察。明台本应立即离开,可于曼丽不肯,满怀仇恨的她非要杀了她的养父不可。她一刀掷去,正中其养父后心,她的养父倒在了地上,血流不止。可那些警察已经赶来了,见于曼丽持刀杀人,立即开了枪。于曼丽纵身一闪,躲过了一枪。“砰砰砰……”明台也与警察交起火来。怎奈寡不敌众,枪林弹雨中,明台左肩中了一枪。“明台!”于曼丽一声惊呼。“快撤!”明台忍痛叫道。两人又朝警察们开了几枪,然后迅速逃离。那些巡警们穷追不舍,不肯放过他们。于曼丽扶着明台逃到一条小巷子中,忽然放开了明台,“明台,祸是我闯的,我不能再连累你。”“你要做什么?”“我们两个一起逃,结果只有一个,我们两个都逃不掉。”于曼丽说完,冲出了小巷,她是要拿自己来吸引警察的视线,好让明台伺机逃脱。“曼丽!”明台伤重,根本无法阻止她。“砰砰砰……”枪声不知响了多少下,蓦地静了下来。明台忍痛艰难地走出了小巷,结果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那些警察全部倒在地上,而于曼丽,她不见踪影了。 于曼丽就这么莫名地不见了,明台心急如焚,“曼丽,曼丽……”他喊叫着,他此刻已顾不得自己的叫喊声会不会引来警察。他的生死搭档丢了,他的半条命没了,焉能不叫他焦急?他负伤找了好久,伤口还在出血,由于失血过多,他的体力明显不支了。明台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声音也越来越轻,甚至带些嘶哑。他只觉眼皮越来越重,极力抑制着不认自己闭上双眼,可完全是徒劳。他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一个僻静的小巷中。 待明台再醒来时,早已不在那个幽深静寂的小巷,而是身处于一个宽敞的大房间。“你终于醒了。”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映入了明台的眼帘。那少女身穿一件淡蓝色的洋装,镶着白色的蕾丝。少女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材匀称。她朝明台微微一笑,露出两个迷人的梨涡。明台被少女明媚如朝阳的笑容感染了,心中顿时暖暖的,似是千道光芒射进了他的心房。“你叫什么名字?”少女问道。明台痴痴地看着少女,完全没有听见少女的发问。“喂,问你话呢。”少女伸出玉手在明台眼前晃了晃。明台这才反应过来,自知失态,“我……我叫明台。”少女浅笑一声,“我叫杨沁莹。”“这是哪儿?”明台环顾四周。“这是酒店的房间。你昨天昏倒在小巷中,肩膀上的伤口还往外渗着血。”“是你救了我?”“嗯。”杨沁莹点了点头。“谢谢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什么好谢的。”杨沁莹说。“我的伤口是你包扎的?”明台的伤口早已止住了血,裹着厚厚的纱布。“我是学医的,我学过如何包扎伤口、如何止血,子弹我也帮你取出来了。”杨沁莹回答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负伤的?”明台好奇地问。“你若愿意告诉我,不必我问,你也会说的。你若是不愿告知,那么,问了又有何用?现在世道那么乱,香港也不太平。我作为一个未来的医生,只知救人,至于病人的隐私,我不会问,也不愿多打听。”杨沁莹回答道,端起了床头柜上的一碗粥。明台听了她的回答,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欣赏之意。“你饿了吧?”她问明台。“还好。”刚说完,明台的肚子就有了反应。杨沁莹笑了笑,“看来是真饿了。”她舀了一小勺白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几下,然后才送到明台嘴边。粥的香味弥漫开来,明台顺从地喝了一口粥。作为一个特工,应该时时谨慎,处处提防。面对一个陌生女人送来的食物,按理来说,明台不该这么毫无防备地吃下,可明台却这么做了。当他喝完一整碗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放下了心防。明台望着杨沁莹那张美丽动人的面孔,只觉得她很亲切,这个救了自己的女孩值得去信任。 于曼丽本是想弥补自己的过失,欲以自己为诱饵去引开追兵,好让明台趁机逃脱。可是,当她抱着必死之心冲出去的时候,才开了两枪,忽地一阵枪响,不是她开的枪,也不是那些警察所为。枪是朝着警察们开的,那些警察一个个地都倒在了地上,枪枪都中心脏。正在于曼丽震惊之时,突觉脖子后被针刺了一下,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于曼丽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房间之中。她坐起身来,打量着四周。于曼丽此刻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床的两边各有一个白色床头柜。一个上面放着个台灯,另一个上摆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白百合。于曼丽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梳妆台是红木制成的,上面摆放着一面大镜子,镜子旁有一把精致的红木梳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她又走到衣柜旁,打开衣柜,里面空空如也。她打开了另一个衣柜,结果也是一样。房中有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面摆着套古色古香的茶具。于曼丽拿起一只杯子,杯上还蒙着一层灰。看来这房间很久没住人了,她心想。于曼丽走到了窗户前,厚厚的落地窗帘拖在地上,致使屋内光线昏暗。于曼丽拉开窗帘,霎那间,温暖的阳光溜了进来,照射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她的心情顿时舒畅多了。 门开了,于曼丽警觉地转过身,“谁?”一个穿着花布衣裳的小姑娘进来了,“你醒了啊。”“你是谁?”于曼丽警惕地盯着她,丝毫不敢放松。“姐姐,于小姐醒了。”小姑娘喊道。她怎么会知道我姓于?正在于曼丽惊疑间,又进来了一个女人。女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一件蓝色旗袍,上面点缀着几枝怒放的寒梅,这件旗袍很好地勾勒出了女人优美的线条和其曼妙的身材。女人的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耳坠,白嫩的手腕上戴了只翡翠镯子。她的腿很细长,脚上穿了双黑色高跟鞋。女人长得很美,一股高贵的气质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于曼丽打量着女人,又看了一眼小姑娘,心道:这小姑娘丫鬟打扮,而这个女人明显是个富家小姐或是有钱人家的少奶奶,她们看起来倒像是主仆,可不像姐妹。“你们是谁?”于曼丽问道,她很警惕。“我们是谁不重要,你也不必知道。”女人面无表情,目光冰冷。于曼丽有些恼怒女人的态度,“这是哪儿?”她又问道。女人在椅子上坐下,没有回答。“你不要担心,我们没有恶意,是我们救了你。”倒是小姑娘开口了。“是你们暗算了我!”于曼丽柳眉倒竖。女人冷笑了一声,“于曼丽,你到香港是来执行刺杀任务的,可你却为了一己私怨,差点闯出大祸,真不知道你在军校怎么学的。”女人轻蔑地说。于曼丽听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惊,听了对方的嘲讽后,火气上涌,“你……”“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女人斜视了于曼丽一眼,“毒蜂竟教出你这种学生,他可真失败。”毒蜂是王天风的代号,于曼丽见女人竟对她的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更是惊疑。她是谁?于曼丽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难道她是暗中来监视我和明台的?于曼丽这次随明台到香港执行任务,王天风并没有派人跟着他们。于曼丽有过逃跑的经历,也难怪会往这边想。 于曼丽是在醒来后的当天晚上就离开香港的,是那个神秘的女人给她订的机票。于曼丽本不愿离开,明台生死未卜,她又岂能丢下明台,一个人回到军校呢!女人威胁她,给了她两条路,要么走,要么就死,女人说不愿留着她这个麻烦。倒是那少女比较平易近人,说于曼丽的同伴已经脱险了,劝慰她不要担心。“你怎么知道他没事了?”于曼丽问道。“这个……抱歉,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他平安无事,其他的,恕我不能相告。”少女不肯吐露。于曼丽是先被蒙上了眼睛,这才离开了房间的。她在少女的搀扶下下了楼,被送进了一辆轿车中。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于曼丽敏锐地察觉到,她们故意在兜圈子。车子停下后,她眼睛上的黑布被取掉了,她们已到达了机场。女人把枪扔给了于曼丽,于曼丽一把接住。这是于曼丽的枪,自从她被弄晕后,女人便把她的枪缴了。于曼丽接住枪后,女人又扔过来一个包裹,“下车吧。”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漠。于曼丽真是弄不明白这个女人,她一直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正常人应有的情绪,于曼丽有时都怀疑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人。于曼丽下了车后,那少女也下车了,“于小姐,一路多保重。”少女又嘱咐了几句,无非是让她小心保重之类的话语。 于曼丽上了飞机后,打开了那个包裹。包裹里有一沓钱,一盒糕点。看来那个女人还挺有钱的,于曼丽心道。糕点和钱下面是几件衣服,于曼丽把衣服取了出来,共四件。上面两件是湘绣旗袍,一件紫色,一件绿色。她抚摸着旗袍,光滑舒适,不愧是上好的料子裁剪而成。下面两件是洋装,一件淡蓝色,衣服的扣子竟是珍珠,颗颗透着美丽的光泽,大小一致。另一件是纯白的,衣领上镶着漂亮的蕾丝。于曼丽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漂亮华美的衣服,更别说是穿过了。她把衣服一件件折好,放回了包裹中。她忽然发现其中一件衣服的口袋中露出了一点白色的丝绸,她一扯,一方白色的锦帕从衣服口袋中被扯出。锦帕上题着一首小诗,于曼丽看了第一句后脸色突变。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是唐代著名诗人李商隐所作,于曼丽默念着,不知不觉竟掉下泪来。于曼丽的义兄也曾教她念过这首诗,往日的情景又浮现在其脑海中,不禁悲从中来。昔日里她和义兄手足情深,兄长对她关怀备至。可如今呢,她的身边已无一个亲人,明台知道了她的身世后,她敏锐地察觉到明台虽还是待她如以往一般好,但明台的心却离她越来越远了。于曼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感情,她爱明台,爱得深沉却又卑微。她也明白明台不爱她,甚至嫌弃她,两人之间除了是生死搭档外,再无别的可能。可怜她一腔痴情,终是付之东流。于曼丽陷落风尘时,花名就叫锦瑟,而诗的第一句就有锦瑟二字。那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看来她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而我却对她一无所知。那个女人送她这方锦帕,确实是知道她的过往,但其实还另有原因。 明公馆,明诚急匆匆地快步上楼,风一般地冲进了书房。“大哥,不好了,明台出事了!”明诚有些喘。“你说什么?”明楼一下子离开了椅子,站起身来问道。明诚说道:“明台在香港顺利地刺杀了波兰之鹰,可不知为何,他和于曼丽与香港警察发生了冲突,于曼丽平安脱险,已回到了军校。”“那明台呢?”明楼急道。“明台下落不明,生……”明诚本想说生死未卜,但只吐出一个生字,便不再说下去了。“怎么会这样?”明楼一拳重重击在书桌上。“都怪我,我就不该提议让明台去执行这个任务。”明楼悔恨不已。“大哥,你别太自责了。吉人自有天相,明台一定不会有事的。”明诚嘴上虽劝慰着明楼,可他内心的焦急与担心并不比明楼少。“要是明台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明家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母亲啊?而且大姐最疼明台了,要是明台真的遇险了,大姐又如何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噩耗?”明楼忧心如焚。 明楼和明诚在上海替明台万分担心,而此刻的明台却正陪着美人逛街呢。“莹莹,这件白色的洋装很衬你的肤色。这件旗袍也不错,这件也不错,还有这件……”明台一下子给杨沁莹挑了很多件衣服。“我可不需要买这么多衣服。”杨沁莹说。她从中选了一件白色的洋装,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不一会儿,杨沁莹从试衣间出来了。“好看吗?”她照着镜子问道。“你人美,穿什么都好看。”明台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明台与杨沁莹相处不过几天,两人却结成了深厚的友谊。明台已大略清楚了杨沁莹的底细,她祖籍苏州,幼时失去了慈母,与舅舅相依为命。她温婉娴静,知书达礼,具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却不同于那些娇气的世家小姐,她很独立,有自己的主见与想法。明台见过很多上海滩的名媛,可却没有一个让他心动的。可这个与她只相处了几天的女孩,却深深地吸引着他,轻易地拨动了他的心弦。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明台最终还是离开了杨沁莹。明台孤单地坐在座位上,来时尚有于曼丽相伴,可她现在却是下落不明了。明台在和杨沁莹相处的一个多星期里,也曾寻访过生死搭档的下落,可却毫无所获。明台一开始是对于曼丽怀有好奇的,同时也对她颇有好感。可当他知道了于曼丽的身世后,对她只有怜惜和同情,绝无爱上她的可能了。明台嫌弃于曼丽,或许这一点明台本人并不知道,可他确实是这么做了。明台更不知道,他这么做无异于在一个历尽坎坷的可怜姑娘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他伤害了她,却毫不自知。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明台的出现给了于曼丽希望,使她千疮百孔的心又复活了。明台对于于曼丽来说,是一缕曙光,照亮了她心底深处的至真至美;明台是一颗石子,在她如枯井般的心中激起了阵阵涟漪;明台是一阵清风,吹散了她心头沉积的阴霾与痛苦。但是,明台也是一把刀,无情地在她心上剜了一下又一下,给了她希望,又使她爱得很绝望。明家兄弟其实都挺绝情的。明楼给了与其青梅竹马的汪曼春一个美梦,却亲手打碎了这个梦,使原本善良宽容的小姑娘变得面目全非。明台使于曼丽死了的心再次活了过来,可又给了她更沉重的一击,使尝尽世间冷暖的苦命人更加伤痛。 明台在飞机上思绪繁乱,心神不宁。他的脑海中时而浮现出杨沁莹那明媚的笑颜,嘴角不自知地扬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时而又想到了于曼丽,恍惚看到了这个薄命女子那幽怨的目光,耳边似听到她在低声唤着自己的名字,心情立马又沉重起来。明台就这样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在这复杂而又变幻的情绪中,他回到了湖南。 “明台!”于曼丽一见到明台,立马像风一样跑向他,一把扑进他的怀中。明台一路上挂念着于曼丽的安危,此时见到她平安无恙,也是喜不自胜。“曼丽。”他紧紧抱着于曼丽。明台虽无可能再与于曼丽产生男女之情,但她毕竟是共患难的战友,明台与她还是有着很深厚的情谊。“明台,你终于回来了。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于曼丽喜极而泣。“你活着,我也很高兴。”明台发自肺腑地说道。王天风看着相拥相依的两人,皱了皱眉,“咳咳。”他故意咳嗽了两声。两人听到咳嗽声,这才意识到还有个王天风在场。明台忙松开了手,偷偷朝王天风那瞟了一眼。于曼丽低着头,心中忐忑不安。 明台和于曼丽因刺杀波兰之鹰有功,得到了应有的奖赏,于曼丽死囚的身份也终被免去。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授完勋后,郭骑云通知他们去王天风办公室一趟。于曼丽脸上的微笑霎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愁容。于曼丽独自一人回到军校后,王天风并没有过问什么,此刻让她和明台过去,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别担心。”明台安慰着于曼丽,轻轻握着她的手。 本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却突然乌云密布,太阳躲起来了,“轰隆”一声,打了个响雷。“明台。”于曼丽握着明台的手颤抖了一下。明台握紧了她的手,“这天还真怪,刚刚还是晴空万里,顷刻间就乌云密布了。”两人刚到办公室门口,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倾盆而下,更添于曼丽的愁思。明台敲了几下门,里面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进来。”明台和于曼丽依言进了办公室,只见王天风背对着他们,阴晴不定。王天风慢慢转过身,“你们俩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他脸上无一丝笑容。“都是老师教导有方,学生不敢居功。”明台谦虚地说。王天风锐利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如利刃一般,于曼丽低着头,不敢直视这目光。“是吗?”王天风看向明台。明台内心不安,但表面却是波澜不惊。“说吧。”王天风冷冷说道。明台故作不解,“说什么?”“你们完成任务后,为什么于曼丽回来了,而你直到现在才回来?”王天风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我们完成任务后,遇到了一点麻烦,我和于曼丽失去了联系。”明台平静地回答,但手心里已全是冷汗。能隐藏自己的不安与恐惧,不错,王天风暗道。“什么麻烦?”王天风继续问。“我们和香港警察发生了枪战。”“为什么?”“那些警察不知为了什么,突然就向我和于曼丽发难,我们被迫才与他们拔枪相向。”明台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倒还真是明楼的弟弟,说谎的本领不比他哥哥差。“说谎!”王天风厉声朝明台喝道。一旁的于曼丽更加害怕了,强忍着才没有哆嗦。“明少爷,你可真行,去了一趟香港,竟还学会骗我了。”王天风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明台不肯说出实情。“你以为我人在湖南,就对香港的事一无所知了吗?”王天风冷笑一声,“于曼丽,你也打算和明台一样打算骗我吗?”“我……我……”于曼丽支支吾吾的。“说!”王天风喝道。“全是我的错,不关明台的事!”于曼丽说道。“曼丽!”明台怕说出真情后,于曼丽会受到严惩,忙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老师,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一人吧!”“不,是我的错!”于曼丽不愿明台为她承担责任,“是我遇见了我的养父,我想杀了他,这才惊动了警察的,明台还为此负了伤。”“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于曼丽的脸上。“混账!”王天风怒不可遏,“你为了一己私怨闯下大祸,置你搭档的生死于不顾,你不配做明台的生死搭档!”“老师……”“还有你!”王天风打断了明台的话,指着明台大骂,“她没脑子,难道你也没脑子吗!”王天风掏出了一把枪,明台大惊,忙护在于曼丽身前。王天风怒视了明台一眼,把枪扔在了桌子上。“一人死,一人被送到前线,你们自己选吧。”“老师,就算我们有错,但我们都安然回来了,而且任务完成得很好,大可将功抵过。”明台表示抗议。“在我这里,功是功,过是过,没有将功抵过这一说。”王天风说,“于曼丽冲动,你非但不制止她,反而还和她一起胡闹。你们俩都该死!”王天风把枪掷到地上,“选吧。”明台和于曼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看着地上的□□,两人同时行动了。明台先于曼丽一步抢到了枪,于曼丽忙去夺枪,两人就这么动起了手。你来我往,过了四五招后,明台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得于曼丽一拳挥出。明台瞧准时机,一把扣住于曼丽的手腕,往前一带,然后用力一推,于曼丽跌倒在地。王天风向郭骑云使了个眼色,郭骑云忙上前抓着刚从地上起来的于曼丽的双臂。“放开我!”于曼丽哭着喊道。“曼丽,保重。”明台说完,闭上了眼,缓缓扣动了扳机。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这……”明台睁开了眼,疑惑地望向王天风。于曼丽惊魂未定,身子一软,幸亏郭骑云扶住了她。“恭喜你,明台。”王天风走到明台身边,“你毕业了。”然后,他又走到于曼丽跟前,“于曼丽,也恭喜你,你也毕业了。”王天风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照片,“你的养父已经死了,你的心魔应该不在了,好自为之吧。”王天风手一松,照片落在地上,照片上有一男一女,正是于曼丽和她的养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