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在韩雪面前哥哥再也没提起爸爸和工作这两个话题。
他们默契地把平静下的暗涌隐藏起来。
他一如既往有时间就过来唠叨她,韩雪也一如既往地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时间把阴郁的折痕抚平,偷换了四季。
在夏末初秋的时候,韩雪接到一个阿瑟拨打过来的国际长途电话。
这是她回国两个月后,阿瑟给她打来的第一通电话。
当时,她正在院子的花架下晒太阳。
阳光正好,不刺眼的阳光透过花架绿叶落到身上形成闪亮的光斑,微风徐来,叶子沙沙作响,送来桂花香气。
电话响起来,韩雪看到来电显示“阿瑟”的时候,呆呆地拿着手机,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电话不停歇地响着,韩雪忽然才惊觉不是做梦。
她手忙脚乱地按下接听键。
“阿瑟!”韩雪脱口而出。
电话那端,传来阿瑟低沉的一声轻笑,然后缱绻温柔地问候:“你好,夏洛特。”
韩雪屏住呼吸,低声回应:“阿瑟,我很好。”
接着,宁静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韩雪抬起头,抬起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眼睛半闭半合看着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心里生出一股飞鸟飞过的喜悦。
“阿瑟,我这边的阳光正好呢!天空像大海一样蓝。”
“那真不错。”阿瑟说,“我这边的月色很漂亮,就像镶嵌在黑暗里的一颗明亮珍珠。”
“阿瑟。”
“嗯?”阿瑟轻轻哼了一声鼻音。
说完了天气,我们是不是应该说点别的了。
“你怎么那么久才给我打电话呀。”韩雪说。
她原以为,在太阳和月亮的衬托下,她的这一句问候语,会显得十分洒脱。然而,话音落下时,她就知道自己像怨妇一样了。
但是,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嗯,因为我想……”
“你想……”
韩雪在期待。
她期待他说出的是“我想你了。”
“我想,认真的想一下,对我来说什么是最重要。”阿瑟缓缓地说。
“噢……”韩雪有点失落。
但是,她作了掩饰。
“那你已经想了两个月了,想出来了吗?”韩雪问。
她听到话筒传来轻轻的叹息,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接着,韩雪听到阿瑟轻轻地笑了一声。他说:“嗯,我现在知道答案了。”
是吗?
那么阿瑟,我希望,我是你的答案里的一部分。
“我听威廉说你在画画。”
“已经画完了。”
“感觉怎么样?”
“那方面?”
“各个方面。”
“挺好的。”韩雪说。
除了很想你,都挺好的;除了想留在你身边,都挺好的。
“已经适应了吗?”
“差不多吧。”韩雪说。
除了见不到你和跟你、跟大家一起生活以外,该适应都适应了,不能适应的,依然不能适应。
“夏洛特,”阿瑟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两个月零三天没见面,你就要跟我这么客套吗?”
“我,毕竟……”话才刚说出口,韩雪忍不住鼻子酸楚,眼睛酸涩起来。
她努力憋着要流下来的眼泪,接着说下去:“毕竟是你……非要送我回来的。”
两人沉默片刻。
阿瑟说:“所以感到委屈了?现在再哭了?”“别哭,好吗?嗯。”
“我没哭,我只是在生气。”韩雪哽咽着说。
“好好好,我知道了。”阿瑟妥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