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川看她表情,她眉眼平和,他也就不紧张,顾自去西屋收拾自己的铺盖。
他和陆西楼俩人带着铺盖去上学的,回家自然要带回来,否则家里没被子盖。
他借着东屋射过来的光把谢酒和陆甜甜的铺盖放在炕头热乎的地方,然后是陆西楼,最西头炕凉的地方铺自己。
摆枕头的时候,他没找到谢酒的。
黑暗中他眉眼沉沉,心头却激荡起一阵暖流,让他几乎无法自已。
他从来不知道,从前那个懦弱、自私、愚蠢的女人,这会儿居然会为了孩子做这么多牺牲。
她把自己的枕头拆了,用那个布给他和西楼补了棉袄棉裤。
他握紧了拳头,感觉眼眶有些酸胀。
既然她对他们好,那他要加倍地对她好!
就算爹没了,这家里也不会没男人!
陆东川和陆西楼兄弟俩一早要去上学,所以要早起。
原本他们三顿在学校吃,现在回家睡觉,晚饭和早饭就最好家里吃。
他们不想麻烦人,就自己早起热点早饭,反正昨晚蒸好的窝窝头,馏一下就着热水咸菜吃点就行。
谢酒却比他们起得早,她穿上衣服在地上跺跺脚,搓搓手,嘶嘶哈哈的,“真冷!你俩赶紧看会儿书,晚上不自习别落下功课。”
她去拿草烧火做饭。
陆东川道:“没什么好看的。”
他就算不学,闭着眼睛也比那些同学考得好。
这会儿不让考大学,工农兵大学也都是有关系的人才能上,所以同学们几乎都说学习无用不怎么学习。
他和陆西楼纯粹是对学习有兴趣才学的,并非为了找工作或者上大学。
等他有把子力气,能干活儿挣工分,他也就不上学。
他要回家挣工分或者偷摸做小生意,赚钱养家!
当然现在他不会说的,这会儿他力气还不够大,下来也做不了多少活儿。
差不多,十二三岁吧。
那边陆老婆子被吵醒了,哼哼唧唧地起来,站在堂屋里摇摇欲坠的,“啊,大川和西楼起啦?你看看,孩子真是受苦,一大早还得去上学,真是不容易。哎呀,我头疼,觉轻,醒了就睡不着了,我来烧火吧。”
谢酒了解她,她这不是为了起来帮忙烧火的,她是在抱怨,抱怨孩子回家吵着她睡觉了。
果然,陆老婆子嘴上说,手上却不动,只在那里哆嗦。
谢酒:“老太太你快上炕吧,下面冷。”
“我睡不着,我觉轻。”陆老婆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等着孩子们主动说还是住校别回来吵着奶奶休息。
孩子们懂事,若是从前谢酒自己就会这样说,现在她不说,只能指望西楼说了。
陆西楼这会儿全部心思在他娘身上呢,哪里会管别人?
见俩孙子不搭理她,陆老婆子心里不是个滋味,感觉自己没了地位受到了排挤冷落。
她就颤颤巍巍的,“我去看看他们起来了没。”
那背影却是透着决绝和愤怒的。
她现在觉得赵美红说得对,应该分家,不,不分家,而是她要搬回去住,让谢酒自己住、自己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