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甬道,是与屋内狂热截然相反的冷清。屈潇的脸匿在阴影下,下颌骨线条流畅,懒洋洋的倚在墙边。猩红的烟头叼在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吐出烟圈,任由屈娟恼怒的看他。
仿似在这场游戏里,谁先说话,谁就是败者。
安静又狭小的空间,没有其他人在场,屈娟便也索性不再顾及伯爵夫人的身份,出于习惯,依旧披着笑脸,单刀直入,“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问题,上次见面时,她就想问了。
“这儿?”屈潇偏头,似笑非笑反问,“不知伯爵夫人口中的‘这儿’……指的是哪?”
痞气十足。
“安东尼王室。”屈娟沉着脸,他应该清楚她不喜欢玩文字游戏。
“你觉得呢?”
“屈潇。”嶙峋的女人低低吼了声他的名字,仰着头,眼睛是漆黑的一团,“你不要做危险的事。”
明灭的火光流转,似泄非泄。
屈潇没说话,盯着她发怒的样子,扬眉。在他眼里,叫她失掉淑女风范破口大骂,远比派对来的有趣的多。
灰白烟雾袅袅升上天空,与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颗粒共舞。
他没舍得熄灭,又尝了一口,指尖掐灭烟头于湿腻绿意缠绕的墙壁上。
他身上唯一的光,因为她,终究还是灭了。
男人走近两步,靠近她。
他比她高出足足两个头,逆光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黑影之下。
细流汇集成夏雨配合着跌落深渊的水影。
屈潇渐露獠牙,“您还记得南海海域吗?亲爱的伯爵夫人。”
而她已成误入歧途的羔羊,不愿发出软绵绵的求救,只贪婪的错觉沉默是最好的武器。
牧羊人没能得到想要的回馈,不急不慢,耐着性子帮她回忆陈年旧事,“那可是您交易的地点。”
安置在腹前的手背微微颤抖,最终滑落垂在身侧,她打断了他,“开条件吧。”
语气是强忍住的细微颤抖。
屈潇眯起眼,冷笑不语。
企图从她浓妆的假面背后窥见一斑愧疚。
啧。没有。
他垂下头,眼睛隐在黑暗里,叫人看不真切。仿似在懊恼自己在想不可能的事。
不到一秒,他抬眼,后退一步,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封爵。”
屈娟皱了下眉,“什么?”
尖锐的声线再也藏不住她的不满。但是很快,她重新找回离家的理智,不情不愿的松口,“好吧,我可以帮你。”
相较秘密被发现,她还是倾向于帮助他成为伯爵。全城人尽皆知,她的丈夫,安东尼伯爵,是安东尼国王的弟弟,这桩丑闻曝光后,她百分百会被驱逐出境。
挥之不尽的金钱。伯爵夫人的名号。令人艳羡的丈夫。美满幸福的家庭......这是她多么苦心经营才得到的一切?
她冷眼扫过屈潇的脸。
这份来之不易,她绝不会让他,这个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毛头小子,毁于一旦。
馥郁果木香随着雨水带来清爽,屋檐之下,两方暗黑各自涌动。
屈娟总是先道离别,“不好意思,伯爵还在舞池等我。”
他点头。
两人客气的明明白白。
白昼不停的宫殿内,与外面的黑夜间形成一层透明薄膜。
薄如蝉翼,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割破。
眼随屈娟的高跟鞋孤魂似的飘荡,不经意撞到总在他面前期期艾艾的女孩。
他视线顿住。
湛蓝清澈的眼睛里是少女的艳丽。
她皮肤很白,乃至于脖子上的吻痕非常突兀。
他暂时还没忘记那是他的杰作。
屈潇皱了下眉,掏出烟盒,点了一支。漫不经心的干净明亮,总是让他尤为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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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点。
埃莉诺曾一度以为这个时间段只有魑魅魍魉还游走在人世间活动。
盯着热闹的舞池中央和不知疲倦的贵族奢靡,她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大眼睛不安分的眨呀眨,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要陪这群妖怪一起浪费生命。
鱼池很快被殃及,无辜的美人鱼也无法幸免。
大抵是厌倦了单薄的舞曲,查尔斯公爵提出一同进行国王游戏的建议。
他是查尔斯家族最小的儿子,仗着兄长二人替他做父亲的手下整日无所事事,沉迷于女色之间。
从他解开的领结和黑色西装里露出的一截花色衬衫可以略见一斑。
“大家都知道游戏规则吧?”他自动成为游戏的领导者。
兴许是酒劲上头,柏德温也没有拒绝他无理的要求。
可这却被他当作兴风作浪的理由。
埃莉诺没听说过这个游戏,但她还是乖乖闭着嘴巴。
因为她不愿意做人群里唯一的outsi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