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了围裙擦了擦手,她走到月亮门那儿,就看见唐母和一个老婆子在大门口面对面地站着。
“我不管,今天你要是不还钱,我就去县衙告官。”那婆子蛮横的说,丝毫不顾唐母的请求。
这是……叶玖回忆着书里的情节,随即记起来,这应该是放子钱(高利贷)的廖老婆子上门讨债来了。
这廖老婆子是收了唐家老宅的钱,趁着唐柒文不在家存心来闹事,想将他以欠债不还的名义告上官府坏了他的名声,好让官府的人取消他去州里学习的推荐名额。在书里,唐家因为没有钱还债,唐柒文最终吃了官司,使得他科举的时间整整推迟了五年。
呵,这死老婆子,尽为了钱干毁人前途的缺德事!
唐母自是知道告官的后果是什么,为着儿子的前程,她一个劲儿的求廖老婆子通融一二,先给她十两剩下的过几天再还,可那死老婆子丝毫不为所动,强硬的表示如果还不完钱就要去告官,还把揪着她袖子的唐母推了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叶玖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扬声道:“可否将借据给我瞧瞧?”
廖玉花见有人说话,斜着眼瞅了她一眼,随即大方的将借据递给了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蔑视。
“呵,一个黄毛丫头,识的字吗?”
叶玖懒得和她搭话,只是仔细的看着借据。借据上全是文言文,还是用繁体写的,她哼哧哼哧的看了许久,才勉强将其给读通了。
“这借据是去年六月份写的,说好了借十五两,为期一年,到今年六月份连本带利还二十两,没问题吧?”
“嗯,是又怎么样?”廖老婆子语带轻蔑,眼睛斜斜的瞅着叶玖,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乡下丫头,一身穷酸气,她能懂什么。
知道她是瞧不起她,叶玖也不生气,只道,“那你提前催债,应该算是你单方面毁约吧!”
闻言,廖老婆子心中一惊,这小娘皮还知道毁约?
“你胡说什么,什么毁约,这借据上写的清清楚楚还二十两,难道你想赖账不成!”
见她急匆匆地狡辩,叶玖挑眉,“你先别急着辩解,听我说完!”
“就先不论其他的,你这一年的利息是五两,借半年时间也是五两?子钱虽然好赚但也不是这么个赚法吧!这事若是传言出去,你这子钱家的名声怕是也毁了吧!到时候谁还敢找你借钱?”
“你……你……你敢!”
廖老婆子方才那嚣张气焰一下没了,顿时慌张不已,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她这子钱家的名声要没了那就是等于饭碗没了啊,本来还想趁着唐柒文不在家来捡个便宜,却不想又碰上个懂行的。
看她那紧张的样子,叶玖微微一笑,继续道:“这事若是告了官,我们顶多是按利息还你银子,你这单方面毁约估计是要挨上那班房的十大板了,也不知道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受不受得住啊!”
叶玖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给她分析利弊,廖老婆子听得却是怂的一批。平民见官,终究是心中没底,两股打颤。别看是她先嚷嚷着告官,其实她也害怕的不行,毕竟她这个放子钱的生意官府虽不怎么管但终究是见不得光的,要不是唐家老宅许诺的那三十两,她那里敢自投罗网。
现在看这小丫头说的振振有词的,还威胁着要坏了她的名声。而且如她所说见官也是她吃亏,就算到时候拿到了唐家老宅的钱她都没命花了,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拿着本钱走吧!
“我看你可怜,我也不要利息了,你只还我十五两,我们两清。”廖老婆子心中虽害怕,可面子不能丢,佯装大方朝唐母嘴硬道。
可如果唐家拿不出来十五两,那就怪不得她了……
即使廖老婆子只要她十五两的本钱可唐母手里除了给唐柒文留作学费的那十两,多余是一分都拿不出来了,叶玖便添了五两,凑够了十五两给了廖玉花,随即撕了借据,双方两清。
送走了骂骂咧咧翻白眼的廖老婆子,唐母一边感谢着叶玖,说等唐柒文回来给她写借据,一边为着唐柒文的学费发愁。
唐家的情况叶玖是了解的,自唐柒文的父亲去世后,唐家老宅的人就将他们孤儿寡母给撵了出来,只扔给他们这套祖屋的房契和几亩田地的地契。
唐母不会种地,就将地给租了出去,每年收些租子。唐母视一双儿女为命根子,更将唐柒文的学业看得极为重要。现在仅有的学费被要走了,野菜也卖不上钱,这次村里人打猎,唐柒文撑死也就得个二两银子,眼看开学在即,唐母肯定是要为唐柒文的学费发愁的。
可她终是曾在大户人家做过当家主母的,心中虽愁却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半分,只是再次感谢了叶玖帮她解围,便在唐昔言的搀扶下回了屋。
看着唐母远去的背影,叶玖微微皱了皱眉。
唐母身上的那种气质和气度和她的母亲很是相似,可母亲早逝,她无法承欢膝下,这是她一生的遗憾。这会儿看着唐母微微佝偻的身躯,步履蹒跚,她不由心中一疼,随即急忙追了上去。